“那你去嗎?我還得回複她的。”何天畔仿佛是有什麼任務在身。
景绮不給面子,回道:“到時候看情況。”
“咦——”何天畔頗為嫌棄地拱了拱鼻子,“你怎麼還擺架子啊。”
景绮掃了他一眼,到底是禮貌占了上風,沒有說出那兩個字母。唉,他這條瞎混混的鹹魚,遲早是要被好好上一課的。
何天畔剛走,唐栗知又進來了。
她的目光在何天畔的身上多逗留了幾秒,景绮因此心虛,問道:“你們認識啊?”
唐栗知搖了搖頭:“感覺還挺眼熟的。”
“找我什麼事?”景绮又問。
“奶茶好喝嗎?”唐栗知用問題回答問題。
景绮聞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奶茶錢我轉你了噢。”她試圖和自己的小助理劃分出公私的界限。
“這個店很高貴的,一定要現場排隊點單呢。”
“辛苦你了。下次找個跑腿小哥代排呗。”景绮故意逗她。
唐栗知因此扁了扁嘴,一句話梗在喉嚨口。
“好啦,有什麼事直說就行!奶茶長,奶茶短,搞得我奶茶都有點喝不下去了。”
“就是……過年年會表演,我們想邀請绮總一起!初步設想是走女團串燒路線,王心淩加 (G)I-DLE,歌曲還在選……”
聽到年會表演,景绮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她本性裡的“i人”基因作怪,一想到要在大庭廣衆下又唱又跳就腳趾抓地、腦袋放空。放在幾年前,她是哪怕裝病都要逃脫的,但到底是成熟了,理智一瞬間打敗内向,她點點頭,說“好啊”。
年會是個融入員工的好機會,她需要點亮個人魅力。
唐栗知沒想到景绮這麼配合,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壓不住了。
“不過‘我們’是哪些人——?”
“是财務部的姐姐們,待會兒我再去問問黑花工作室的姐姐們。哦對了,這些奶茶還是财務部的姐姐跟我一起排隊拎回來的。”
“你還挺厲害啊,跟大家處得很好。”
景绮不吝表揚,唐栗知的臉上忽然升起绯紅色的雲彩。
周五下班後,景绮去赴制片中心和好劇TV的約。時至今日,她屁股換了位置,可心底仍舊不喜歡這些應酬活動。
她特意讓公司的司機送她去,以便她在車子行駛過程中确定自己要戴上哪副社交面具。她羨慕那些長袖善舞的人,好像基因裡自帶溝通技巧,不像她,隻能靠觀察學習身邊人的話術與姿态,才勉強稱得上善于交際。她更羨慕那些天生優渥的人,譬如謝驕,不必遮掩,24小時真性情演出,反正有的是揮霍的資本。
說是聯建,無非是找了間超大包房、擺了三桌。老油條彼此敬酒、商業互吹,小年輕忙着加微信、開拓人脈,有人默默舉着話筒在角落處唱不知名的歌。
景绮常常會在這種時刻忍不住去思考生命的意義,她的靈魂好像飄到了半空,對這些愚蠢的人類感到無可奈何。她以前問過王銘喬有沒有類似的感受,很可惜,王銘喬隻是像看三歲小孩子一樣看了看她,沒有回答。
愣神的時候,好劇TV内容制作部的副總蘇利雯過來敬酒。
第一杯酒,她上來就敬女性力量:“我一直覺得男人是不懂偶像劇的。還得是我們女人,能提前洞察觀衆的燃點、淚點。這下好了,你來了,我們影視圈又添一員女将,以後肯定能共創很多好劇!”
第二杯酒,她又召來隔壁桌的幾個女生,有制片中心的,也有好劇TV的,她強調女生一定要互幫互助,遠離雌競。一番女權學說,激情昂揚,大家隻有點頭附和的份兒。
在此之前,景绮對她并不了解。但今日這兩杯白酒下去,景绮很難不對她産生深刻印象。景绮望了望自己杯中的紅酒,敬過一圈,水平面也就掉了幾毫米,深感人和人的差距。
“我發現绮總你很有港女風格欸。”蘇利雯放下酒杯,直接在景绮旁邊拉了個椅子坐下。
“在蘇總的印象裡,港女風格是什麼風格?不會是拜金吧。”景绮順手給她倒了杯陳皮水。她以為蘇利雯要提起王銘喬,索性自己先給自己戴了一頂“帽子”。
蘇利雯揚起眉毛,搖了搖頭:“是獨立、有想法、很飒。我讀書時候看TVB,就想要成為裡面那些女主角。”
“那蘇總現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嘛。一年經手十部劇,這個圈子裡真正的金主姐姐。”景绮說完又給蘇利雯夾了一塊黑松露麥餅,“你吃點主食,酒量再好也要墊一墊的。”
“難怪。”蘇利雯忽然給出這突兀的二字評價。
這廂安靜地享用起幾乎快要冷卻的美食,對面卻又鬧騰起來。景绮側耳聽了幾句,原來是制片中心的副總正在拉郎配,他熟練地拉着好劇TV的一個部門經理說道:“今天晚上這麼多漂亮妹妹,你挑一個啊。”對方假裝醉酒,微笑着說頭暈,挑不出。
然後侯蒙蒙就被制片中心的副總挑中,成為了被迫相親的倒黴蛋。就僅限的信息來看,兩人實在是不大相配——年紀相差九歲,體重相差一倍,一個是新燙的及肩卷發,一個是新買的頭頂發套。然而這是職場,領導說配就是配。
侯蒙蒙隻能舉着紅酒杯給對方敬酒。
“真把自己當盆菜了。”
景绮聽見正在擦嘴的蘇利雯低聲說道。然後就看見蘇利雯拿着白酒杯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