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藥蠱已了。
無常恰如換了個人樣,本就眉眼清冷,現如今自有一番風流韻色,醉态十足,嘴唇豔豔靡麗如血色,身傷半愈,疤痕盡消,然獨留肚腹上貫穿傷不消。
媚若無依,冰肌玉骨,讓方祁這個傻不愣登的癡骨頭直直看呆了,論在山莊内就沒人能打得過他,先前存着讓人不能親近的念頭近前侍候,然旁人如陳冬柳月倒也是樂見其成。
“無常?哥兒?”
無常一雙春情桃花眼,神色呆怔但仿佛不識人一樣,方祁擔憂無比卻不敢上前唐突。
朝方祁伸出手,方祁帶着疑慮将手搭上,後者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無常并非神智不清,心中洶湧澎湃,伸手拉過他,将方祁壓倒。
方祁躺着喘息,也不敢用力推他過去,實在難為情,一點也沒有往日風流樣。
“你清醒下,我是方祁,醒醒。”
無常親了他的嘴唇,手也肆意亂摸。
“無常……無常小哥兒?我是方祁,放開我。”
“安靜些,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你是誰!”無常身上寝衣被扯得淩亂,黑沉鴉翼的發散亂了脊背,聽他喊才道。
懷中少年埋首在他的頸窩裡,唇舌舔舐着方祁的喉結,又在他耳邊呢喃細語,“先前你孟浪輕薄我時,怎麼不羞?這會作什麼正人君子?”
方祁不敢亂動了,也閉口不言。
無常心生憊懶,隻伏在方祁身上不動了,他身上粉嫩生汗,臉蛋酡紅泛春,眼眸卻清亮,“你來吧,我沒力氣了。”
不稍時淚水洶湧,悉數落在方祁身上,溫熱得讓方祁震顫不止,将臂膀環上撫弄,“你别哭啊?”
“阿祁哥,常洛甯,我名叫常洛甯…”
——
眼見這些摸不着頭腦的事情越來愈多,顧亭林就莫名其妙窩着火!
謝瞻此人如此猖狂,消失許久時間,連個合理的解釋都不給,他平日裡顧忌着阿甯在身邊不好發作,現在連阿甯都作弄沒了!
回去之後,越想越氣,偏隻他氣得心裡面愈發暴躁,将茶盞都摔了一地才意識到,便就是在這裡把他辰陽王府都拆了,那鄉野村夫該不理會他也還是不理會!
而且他心中知曉八成就是謝瞻扣下阿甯來磋磨他,朝中一堆兒事情淩亂如麻,今個死的人,明兒死的狗都能算到他的頭上!連他的侍衛統領都告假不歸。
副統領曲莊,噤聲怯色地敲敲書房門,得允之後奉上一封無戳的信筏,顧亭林忍着脾性看完,卻是一點氣性被增到了極盡,又往地上摔了一個杯盞之後,指骨敲了敲書案,曲莊門外即答,“殿下?”
“去查顧三年!”
曲莊領命去了,随即查到了府中幾個人連同逃到洋河縣的顧三年的老子娘給綁回了國都。
顧亭林本就氣得要命,這下居然查到他自己府裡去了!當即下了狠令,不論死活地給他套出主事人。
幾個人也是府中侍候的人,平日裡也走動着,但卻沒能透出顧三年的下落來。
“多少了?”
在一間昏暗潮濕的牢獄裡,劊子手巧妙地避開紋理細膩的血管,銳利的彎刀利落劃過肌膚,施刑人冷漠地回話,“第三十八刀。”
顧亭林示意劊子手停下施刑。
地上一片鮮血淋漓,滿地的,被削下來的,薄薄的一層粉色又帶着血色的肉片被排列整齊。
但卻寂靜無聲,直到顧亭林允許,施行的獄司才如釋重負逃離出去。
殺戮與淩虐帶來的快感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憤怒重新支配着顧亭林,究竟是誰在背後主事?他忽略了誰?
自從禾嘉溺斃,他才開始得了皇帝的眼,多少艱難險阻尚且不提,單就從備受欺辱的皇子成為皇帝面前最出彩的辰陽王來說,是禾嘉泡得發脹的屍體給了他機會。
宮中人多拜高踩低,他們三個在戚翡宮裡相依為命多年,表面上他還是金尊玉貴的皇子,背地裡卻被欺負得日子凄苦。
他母親康妃出身北境王府,然卻早亡,他父親是懂得後宮那些手段的,但皇帝不在乎,康成翡死得毫無意義,沒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半點印象。
顧亭林那時候七八歲,看起來懂得一切,卻仍是一個孩子,他從不以母親早亡而自卑難安,至少在禾嘉從水裡撈上來之前是如此。
禾嘉,禾嘉,這個時候他居然想起他了。
不應該,他不能。
時間久得他都已忘了禾嘉長什麼樣子了。
——
他站在遠處,避免血液沾到他的衣服。
“最後一次機會,顧三年背後主事人是誰?”
那人在骨架旁驚恐着,“我……奴才真的不知道。”
顧亭林感到有點不耐,他已經在此消耗了不少的時間,幾人還是閉口不提。
如是他們确不知呢?
顧亭林臉色難安,謝瞻告訴他這件事又在搞什麼鬼!心裡面愈發暴躁,他瞥了一眼幾人,出去,揮揮手,屈莊便過來,“解決了。”
“是,殿下。”
他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