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算是什麼回答?
少年眨了眨眼睛,有點兒難以消化花田理奈話裡的意思。
幫助自己覺得需要幫助的人?
聽起來就像是爛好人的做法。
十四歲的他還難以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感,即便是有疑問也寫在臉上,便是有話直說,有問題直問。
初升的日似乎已經來到了地平線,微亮的光溫柔地親吻着整個新生的一天,打在她發上的隻是細碎的亮色。
不明亮,卻足以在她的發上撐起一片光。
“為什麼?”
織田作之助歪着腦袋,望着這個僅僅比他大了四歲卻又長相稚嫩的少女。
為什麼呢?
織田作之助無法理解。
在織田作之助的世界裡,并不是非黑即白。
沒有所謂的純真的善,亦沒有真正的惡。
所有的所有都像是溶劑一樣,倒入了罐中都會融合在一塊兒。
因為織田作之助很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本就是颠倒的世界。
那麼,她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為什麼?
花田理奈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她想要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從所謂的合理性去考慮。
隻是想做,就那麼去做了。
但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之欲出。
日光的暗部比剛剛又亮了一些,普及的範圍也更加廣闊了更多,但太陽還隻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花田理奈覺得,好像有什麼聲音在心底裡鼓勵着她說出來。
“作之助,我問你,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
她轉過身了,背對着他。裙擺因為搖晃而輕輕地飄了起來,像是拍打在岸上的浪花,又随着風落下。
啧,
又是沒頭沒腦的回複。
和剛剛半分關系都沒有。
但是織田作還是順着她的意思問了下去。
“什麼話?”
太陽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地爬升,他像是位年邁的老者,一步一步地緩緩地向上走起,卻也還是隻能慢慢地向上走。
花田理奈微抿着唇,注視着這片大自然的變化。
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曾經和她說過。
但是她已經忘卻了那個人的名字。
“有個人曾經和我說——”
白光終于苟延殘喘地爬到了他們的身上,照亮了他力所能及能夠觸及的範圍。
它并不明亮,卻帶來了生命與希望。
“人生已經夠苦的了,假如能夠帶給别人快樂,是一件好事。”
花田理奈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在他無意識間已經跳入了他的耳朵内。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又難以一時半會在空中消散。
“在那個時候我就在知道,我一定會成為那樣子的人。”
明明她的聲音帶着一股軟意,卻清脆而響亮,遲遲停駐在織田作之助的耳邊不離開。
織田作之助聽出來了——
那是一個很堅定的聲音。
堅定到……
不容許任何人質疑。
他望着被日光沐浴的少女,他看清了她藍色的眼眸中帶着清澈,嘴角挂着的笑容是他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所見過的。
那是帶着堅強與希望的笑容。
十四歲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因為這某一瞬間怔住了。
或許是震驚、又或許是期盼,但更多的應該是她帶給他的那種感染力。
花田理奈曾說他是個溫柔的孩子。
可說出這句話的花田理奈——
又何嘗不是個溫柔的人?
“呐,作之助,你看……”
“日出很好看吧?”
他順着花田理奈的目光望過去,那已經、是挂在了半空中的太陽。
織田作之助在遠景上掃了一眼,卻又忍不住回到花田理奈的的臉上,視線忍不住地想要被她所吸引。
是的,十四歲的少年大概知道為什麼在那一瞬間會突然覺得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順着脊梁骨往上爬了。
因為織田作之助聽見了。
他聽見了他的内心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在悄然裂開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隻有他自身才能聽得清楚。
大概是太久等不到答案,花田理奈的目光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日出,确實很好看。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在内心默默地回答着,但是滑到嘴邊的話卻又被他噎了回去。
十四歲的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跟面前的少女說出‘是的,日出真的很美’這樣子的話。
因為有種難以啟齒的感覺……
曾經他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裡,哪有空來享受這些?
織田作之助這般想着,隻是眨了眨眼睛,沖對方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啊,看完日出我們也就回去吧……好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