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觀察過整個房間,沒見到類似的東西。
沐若木“啊?”了一聲,很快反應過來,指了指那隻八爪魚,“它就是。”
“自動供應機、護士、清潔工、還有醫院的保安……都是它,小型醫院顧不起那麼多人,X-30号機械體雖然型号老、反應慢,但功能比較全,學習能力也強,隻要好好教,都能學會。”
溫執予了然。
好慘一牛馬。
從剛剛的沖突中,他又獲得了一些情報。
避難區内的居民大部分沒什麼戰鬥力,與之對應的是曠野上的拾荒者,戰鬥力強,經常跟腐化物打交道。
八爪魚一直待在房間裡,那兩個拾荒者卻該搶搶,沒一點怕的,說明他們自認為能打得過這個X-30号機械體。
讓他們收手的不是八爪魚,而是【塔】。
那兩人是在聽到【塔】的名字後才變得收斂,這個【塔】應該是某個管理機構,或許就是執行軍的上司。
溫執予又看了眼封鎖門窗的黃黑色警戒線,“腐化物會突破警戒線嗎?”
沐若木搖了搖頭,“放心吧,警戒區内很安全,等執行軍來了,我們就能回家了。”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對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你在337區有房子,之前是因為昏迷才住在醫院,現在醒來了,就可以回家了。”
家?
溫執予在心裡笑了一聲。
這裡才不是他的家。
他沒說什麼,喝完最後一口水,把搪瓷杯放回桌面,躺回了病床上。
“你要休息嗎?”看到溫執予躺下,沐若木又問。
感受着額頭發燙的溫度,溫執予慢慢蜷縮起身子。
“我睡一會。”
……
周圍是粘稠的黑霧,沒有任何光能透進來。
溫執予單手壓着刀,沉默地往前走着。
黑霧吞噬着人的神經,以及一切能與周圍互動的感官,像一隻冰冷的手,撫摸着每一寸皮膚,又沿着脊背爬入後腦,鑽進去,舔舐腦髓。
身前突然傳來一聲懶懶的輕笑:“能拜托你們個事嗎?”
溫執予掀起眼簾。
身前不遠的地方有兩道朦胧的身影,被黑霧裹着,隻能看到粗糙的輪廓線條。
像一點裂口,撕開在無邊的黑暗裡。
“假如我死了,你們能替我回家喂喂我的貓嗎?我家在四海鎮上江街32号,我給它囤了一箱的罐頭還沒來得及吃呢。”
另一道聲音随即響起:“啊啊啊你有毒吧!那不是你養了七八年的貓貓嗎!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也說得出來,呸呸呸!”
那人又笑了一聲:“行行行,呸呸呸。”
然而第二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小聲咕哝道:“喂貓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我死了,你得幫我去醫院看看我媽媽。”
又是一聲輕笑。
“我們都會活下去的。”
那人慢慢地說。
“就算我們死了,溫溫也能活下去,他會替我們回家,對吧?”
溫執予張了張嘴。
他想說他不是神,不能掌控生死,也不能決定未來。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黃色眼球突然睜開,黑色的觸手從暗中飛快爬出。
溫執予還沒來得及喊出一句:“小心!”
兩道身影就變成了碎塊。
鮮血濺了一地。
……
溫執予睜開眼。
頭頂是老舊的天花闆,風扇依舊在“吱呀呀”地轉,與他睡前唯一不同的是開了一盞白熾燈,勉強對抗着窗外逐漸消失的光線。
天快黑了。
溫執予眨了眨眼,慘白的燈光将眼前剩餘的黑色驅散。
他不喜歡天黑。
守床的沐若木看到溫執予醒來又小聲問了一句:“你醒啦?”
精神比睡前好了一點,額頭也沒有那麼燙了,溫執予沒有讓沐若木幫忙,慢慢坐起身,環顧四周。
拾荒者霸占了中間的兩張床,被趕走的男病人穿着單薄的病号服,可憐巴巴地縮在門邊。
黃色警戒線仍然封在門窗上,高調地向所有人宣布:執行軍到現在都沒有解決那個腐化物。
床邊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響,溫執予注意到兩個拾荒者身邊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紙、筆、牙刷、紙箱子、舊零件……
兩個人正在那堆東西裡扒拉,撿出一些能用的,往一個很大的防水背包裡塞。
似乎在他睡着的時候,他們又把病房内的東西搜刮了一遍。
因為沒有跟其他人起沖突,八爪魚護士也沒有攔着他們。
沐若木給了溫執予一包壓縮餅幹,“先墊墊肚子。”
溫執予搖了搖頭,沒有接。
他不是很餓,發燒的人一向沒什麼食欲。
但沐若木還是把餅幹塞進了他手裡。
溫執予展平包裝袋,露出封口處“協濟醫院第10号自動供應機”的小字。
餅幹是沐若木從八爪魚那裡新買的,沒記錯的話一包是80貢獻點。
溫執予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腕上一個寬約1cm的機械手環。
第一次醒來時他就注意到房間内每個人手腕上都戴着這個東西。
他摁了一下手環側邊的按鈕,藍色的光幕彈出。
【姓名:溫執予】
【所屬避難區編号:337】
【身份卡号:00337000732】
【剩餘貢獻點:1580】
果然,這就是八爪魚說的可以用來支付的終端。
溫執予搗鼓了幾下。
正在吃餅幹的沐若木忽然收到一條轉賬。
【終端收款:來自ID00337000732号溫執予的80貢獻點】
沐若木驚訝地看向床上的人,“你不用給我。”
而溫執予已經撕開包裝,不緊不慢地吃着屬于他的餅幹了。
沐若木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
溫執予沒有再理會沐若木。
他發現之前故障的系統現在能打開了,雖然依舊沒法正常對話,但已經能開啟部分面闆。
屬性、任務、物品……
溫執予一一點開。
無限世界刷到一定級别後就不再有所謂的基礎屬性,溫執予的屬性裡隻有一項數值:
【精神力:^&;#錯誤……】
溫執予:……
往好處想,至少他剛剛試驗過,自己的技能還能用,說明這個詐騙系統還沒有那麼喪心病狂,把他好不容易拉滿的精神力清零。
除此之外,系統内還多了一個屬性:
【腐化度:^&;#錯誤……】
跟沒多一樣。
他又打開任務界面。
那些滿滿當當的主線、支線、隐藏任務已經全部消失了,面闆裡隻剩了一句話:
【恭喜!長夜已逝,您可以回家了。】
溫執予停了足足一分鐘,把任務界面關掉了。
他最後打開了物品界面。
上個世界收集的詭異道具意料之中變成了一片空白,溫執予看向唯二剩餘的兩個物品格。
【空白卡×5】
以及——
【已記錄物品:一張紙條。】
【描述:這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紙條,沒有什麼特殊,似乎記錄着某人的一些話。】
溫執予微微一愣。
空白卡是他用來記錄的道具,也是他剛進入無限世界時,系統給他的技能。
每個玩家都有一項屬于自己的技能。
可他不記得自己曾記錄過“一張平平無奇”的紙條。
那張紙條所在的空位原本屬于一張三人的照片——
少年少女對着鏡頭做出鬼臉,而他微微偏頭,露出一個略微驚訝的側顔。
那是他在第一個無限副本的小鎮上留下的東西,從開頭留到了結尾,又随着遊戲的結束消失不見。
溫執予點開取代了照片的那張紙條。
白色的紙條邊緣粗糙,像随手從哪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橫格子中間畫着一張簡筆畫,是一隻叼着樹枝的鳥,爪子塗成了紅色,翅膀上則平塗着黑色線條。
鳥的下面寫着三個字:
【注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