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味道。
溫執予邁開長腿,一步步走向垂死掙紮的黑貓。
屬于人類的鮮紅血液從胳膊上的傷口流了下來,但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任何屬于人類的情緒。
【*&%警告!!腐化度超過阈值!!】
【*&%警告!!腐化度超過阈值!!】
溫執予盯着系統裡的紅色警示。
他應該是在做夢吧?
否則為什麼一切都纏繞在一起?
跳躍的色彩從耳朵鑽入心髒,“喵嗚嗚”的呻吟聲從眼睛流入大腦,衣物與皮膚接觸時如同細小的電流遊走,每一次呼吸都在皮膚表面激起漣漪,變得異常敏感。
他就是在做夢。
腳下蔓延出的影子将腐化的貓咪一點點纏繞、吞噬。
貓試圖攻擊,然而它的影子在溫執予的影子面前就像紙之于刀,剛剛露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那些碎片落地時響起一串串刮擦聲,像鉛筆刮擦着紙張,在上面用力塗抹着新的畫。
貓變成了影子,影子變成了畫。
畸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色的線條中。
屬于一隻流浪貓的短暫一生,最終永遠地成為了畫的一部分。
黑貓被吞噬之後,空虛感再次從腹部傳來。
溫執予單手捂着腹部。
餓。
他慢慢擡頭,看向碎掉的玻璃外,屬于病院的漆黑廊道。
他應該去找點吃的。
就在他邁步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
像有誰踩到了玻璃碎片,踩到後又立刻停住。
溫執予頭頂的耳朵動了動。
他聽到了。
幾乎同一時間,黑色的影子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蹿向了發出聲音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藥房窗上僅剩的半片玻璃突然崩裂。
碎片飛灑到了空中,一束光線躍進玻璃碎片間,激起一片強烈的白光。
碎片蒙着光在空中墜落,像灑在空中的星辰。
溫執予平靜的眼眸忽地一動。
光線迸發時,探出的觸手像燙到似的猛地一縮,連着影子一同縮回了溫執予腳下。
玻璃上的光斑片刻後就消失了,碎片落回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遊忱把懷裡的紙包放在藥房的桌子上,踩着碎掉的玻璃,大大方方走向了溫執予。
“呦,小貓咪。”
回應他的是一道從牆面上斜劈來的影子。
遊忱側身躲過。
“真兇。”
影子一道接一道,從桌面、牆面、地面上襲向遊忱。
遊忱躲得很随意,實在躲不掉就挨一下。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溫執予身上,從還在留血的胳膊到淩亂的黑發,再到發間翹起的毛絨絨的耳朵,最後回到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上,毫不畏懼地撞進去。
最終,遊忱停在離溫執予幾步遠的地方,洗得發白的夾克和工裝褲上多了幾道劃痕,像被貓抓了一樣。
溫執予冷冷地看着他,混亂的影子如同一張網,将踏入警戒範圍的遊忱包圍。
遊忱微微勾起嘴角,卻沒有露出一絲笑意。
“你可真會折騰自己。”
他邊說邊戴上了脖子裡那副銀色的防風鏡。
鏡面上出現了一串數據,一個白色的圓點停在溫執予身上,閃了閃。
【腐化度:80%】
“腐化到這個階段,已經沒剩什麼理智了,我應該把你丢給執行軍——要是按我自己的意願,早就把你丢給執行軍了。”遊忱正了正胸前的工牌,透過防風鏡注視着溫執予非人的眼睛,“可惜……”
共助會義工手冊第一條:永遠不能抛棄病人。
沒有任何交談,溫執予掀起眼簾。
他對眼前的人沒有一點興趣,看遊忱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物。
影子再次襲向遊忱。
遊忱卻不躲了。
隻見他伸出手,指尖一捏,捏出一個光點。
溫執予視線一頓,影子戛然停在了半空。
他的眸光随着遊忱指尖的光點輕輕躍動了兩下。
遊忱嘴角又上揚了一點,依舊沒有笑意。
“果然。”
他操縱着光點更大幅度地躍動。
維持着攻擊狀态的觸手一根停在喉嚨前,一根直指心髒,另外三根分别對着眼睛和眉心。
遊忱視若無睹。
溫執予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眼睛卻不受控地追着那點光。
不對……他不應該對這個感興趣……
可他忍不住……
身體好像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溫執予渾身的肌肉都随之繃緊,頭頂的耳朵下意識趴了下來,輕輕顫動,尾巴焦躁地左右搖晃。
光點繼續跳動。
上、下、上、下。
溫執予咬着牙,用僅剩的一點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要丢人地撲上去。
突然,遊忱的手往回一撤,光點猛地一動。
溫執予瞳孔一縮,整個人撲向了遊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