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處眨了眨眼,頗為無辜道:“莫要看我是個通緝犯,但其實我沒有殺過人,更不會胡亂殺人。”
“小公子又沒招我惹我,不過和我‘友好’切磋了幾下,又‘送’了我這麼多的金銀珠寶。”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幹嘛要殺你?”
“至于說什麼‘放過’不‘放過’的,若來日有緣,我倒是不介意跟小公子多來往來往的。”
“順帶一提,過剛易折,小公子還是學會放軟些身段的好。”
試霜刃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便閉上了嘴,不想再繼續跟他胡攪蠻纏了。
雲歸處樂得他不說話:畢竟試霜刃安安靜靜的時候,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倒也不是說試霜刃開口說話如何,隻是小公子明顯對他不太客氣,說出來的話不大好聽,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他的心腸又不是鐵做的,自然是更願意聽好話而不是壞話。
眼看将試霜刃身上的珠纓寶飾拿的差不多了,雲歸處本來就打算如此放過他,可一擡眼,又看到了他頭上束着的白玉發帶。
雲歸處歎謂一聲,道不愧是大戶人家,連個紮頭發的帶子都是華貴非常。
隻是在他的手即将觸碰到試霜刃的發梢時,試霜刃卻跟炸了毛的貓似的喊:“不準動我的發帶!”
雲歸處“哦”了一聲,卻沒有聽試霜刃說話。
試霜刃叫道:“你聽到了沒?!其他的可以拿走,不準動我發帶!”
雲歸處本來還想着要不要真的給他留下的時候,聽得試霜刃這麼叫嚷一番,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
“小公子家中發帶何止百千?幹嘛這麼看重這一根,”雲歸處淡淡道,“莫不是誰送的禮物?才讓你如此緊張……”
“讓我猜猜,是心上人?”
試霜刃沒好氣道:“我告訴你做甚?”
雲歸處笑嘻嘻道:“不說就算了,在下也沒有非得一探究竟的意思。”
說着,他就将那根白玉發帶摘了下來,試霜刃如瀑似的黑發垂落,有些許發絲被窗外的微風吹拂起來,撓得雲歸處的心也癢癢的。
這麼一看,還當真……
呀!打住、打住,他可是正人君子,怎麼又動了色心?且不說他又不是斷袖,更何況現在是非常時刻,幹嘛老對試霜刃這壞脾氣的小孩子有這麼多别的想法?
雲歸處告誡完自己,就心安理得地收起了桌上的首飾,他挑挑揀揀一番,才将那成色極好的镯子從簾子縫隙裡抛出去丢給老闆娘。
老闆娘伸手一接,那镯子便憑空被她吸到了手中。
她左看看右看看,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單單這個镯子,就已經夠抵她店内的損失,這分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她卻忍不住低低地歎了一聲,道是自己虧大了。
雲歸處收了剩下的那些首飾,趁着下一波來找他的江湖人士到來之前伸手解了試霜刃的穴道。
試霜刃腰間一酸,剛解開穴道時身體酸軟無力,便忍不住向前倒去,雲歸處還很好心地伸手扶了他一下,卻又被他趁機抽出腰間利刃來抵着脖子。
隻可惜,他的手都還是抖的。
雲歸處并不怕他,隻是粲然一笑,莞爾道:“小公子身體剛剛恢複,還是安心休息比較好,就不要老是舞刀弄槍的了。”
話音剛落,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扣住了試霜刃的手腕,指尖微一用力,在他手心中那隻素白的手便無力地癱了下去。
試霜刃分明是惱怒的神色,眼中卻委屈得像是即将融化的初雪。
雲歸處怔了怔,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很快地,他就遠遠地聽到屋外有大堆人馬趕來的腳步聲,他微微一笑,松開試霜刃的手腕,又仿佛很可惜地說:“唉,我本來想跟小公子你多說說話的。”
“隻可惜有不速之客到來,在下隻得先行告退了。”
“姜小公子,改日再會。”
說罷,雲歸處便像一隻靈活的鳥兒一般,從敞開的窗台處躍了出去,而後隐入濃重的夜色,再也看不見蹤迹。
而那些姗姗來遲的江湖人士,自然是連雲歸處的影兒都找不到。
試霜刃面色難看地從幕簾後走出,老闆娘見他發絲淩亂、衣衫不整,一時大驚,還以為雲歸處這登徒浪子是在裡頭對這金枝玉葉的小公子做了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可看試霜刃的臉色,又不像花娘們臉上常有的神情……
在試霜刃經過她的時候,老闆娘道:“方才雲歸處給的镯子,是不是你的?”
試霜刃淡淡地掃了一眼老闆娘手上的镯子,不由得嫌惡道:“我不要了,你拿着罷。”
老闆娘淺淺一笑:“既然如此,奴家可要多謝姜小公子出手如此闊綽了。”
“不過,外面閑雜人士頗多,小公子現如今的打扮……”
“還是理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