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霜刃看向他,似乎是想從他的身上找到一些證據來佐證他的觀點。
雲歸處歎道:“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講好了麼?”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拿走小公子的财物确實是我不對,但當時情況危急,我若沒有錢,就要被老闆娘留下來作個小倌了!哪裡還能跟小公子你一起去找秘籍?”
試霜刃怪道:“誰跟你講好了?我們講過這事麼?”
雲歸處卻忽然大叫一聲,而後一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隻管叫喚自己肚子餓得不行,旁的什麼都聽不到。
試霜刃被他吵得耳朵疼,隻得萬般不願地将吃食推到了他的面前。
這美酒珍馐猶如靈丹妙藥,甫一出現,就已在轉瞬之間治好了他的餓疾。
雲歸處耐不住胃中饞蟲,食指大動,分分鐘就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大半,試霜刃看得嘴角直抽,隻道他别吃得太急不小心給自己噎死了。
雲歸處微微一笑,将最後一滴美酒咽下。
在酒杯放下的瞬間,馬車外傳來了一絲風聲。
極其輕微,就像是自然而然地與雨聲融合起來的聲音。
如果是旁人的話,一定會以為這是天地無意之中向人間呼出的一口清氣。
但雲歸處知道,是來客人了。
“既然客人來了,何不進來坐坐?”雲歸處撩開窗簾,朝着空無一人的窗外喊了一聲。
試霜刃擡了擡眼,并不在意。
不久,窗外有人回答道:“好吃好喝的都被你給吃完了,兩手空空,你居然還好意思請我進去做客?”
雲歸處笑吟吟道:“車内雖無美酒美食,但卻有美人美景,又能遮風擋雨,請你進來做客有甚麼不好意思的?”
那人笑道:“美人我是沒看到,無賴嘛……倒是有一個。”
“要是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隻怕你要哭着跪着求我離開了。”
雲歸處低低歎道:“你這人不僅眼睛不好,連腦子也不大好。要是我同你坐在一起,隻怕也要被傳染這兩種病!”
“你若是有點兒為他人着想的精神,就應該自己離開,而不是要我費勁巴拉地請你走。”
那人笑得更加猖狂,幾乎透露出發狂的瘋癫姿态。
雲歸處雖不是公認的武林第一——但他師父是。
武林第一的徒弟,就算落魄到變成了通緝犯,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會這麼不自量力地直接對上他。
試霜刃當初是忘了這個道理,因此才在他的手上吃了個大虧。
但這個人卻來了。
而且是自信滿滿地來的。
或許因為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一般的人物。
雲歸處歎了一聲,而後扭頭看向試霜刃,委屈道:“我是真不想去淋雨的。”
試霜刃道:“若你不去淋雨,就隻有我倆一起淋雨份兒了。”
雲歸處點點頭,覺得有道理。
而且不僅要淋雨,甚至還有可能要被埋土裡沾一身泥。
既然如此,就隻好委屈委屈他了。
畢竟現在姜小公子連拿起短刃都覺得費勁,更不要說出去跟人大戰一場了。
試霜刃覺得自己隻要不在旁邊礙手礙腳,就已經算得上是幫助。
眨眼之間,試霜刃已消失在了馬車裡。
雨聲、馬蹄聲、車轍聲依舊在響,仿佛一切如舊。
隻有還在輕微搖晃的門簾昭示着他曾離開過的事實。
一陣寒風襲來。
混雜着林間花草樹木的味道與泥土的腥味撲面而來。
試霜刃忽然覺得有點冷。
比試的結果其實并沒有那麼重要。
因為若是雲歸處輸了,那麼說到底,他便沒有取得秘籍的本事。
這樣一個沒有本事的人,也不值得試霜刃為他繼續犯險。
所以當他全須全尾地回來的時候,試霜刃并不感覺意外。
也許在天香苑的那場比試,這個人隻拿出了不到一半的實力,便已讓他輸得慘烈。
他甚至有些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值得這個人全力以赴?
想到這點,試霜刃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嫉恨起來。
但雲歸處已在馬車之中坐下,并對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試霜刃道。
雲歸處道:“我赢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麼?”
試霜刃道:“但看起來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雲歸處點點頭:“姜小公子确實很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