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雲歸處抽出了他的長劍,玉門關也将他的笛子抵在了唇邊。
“铩——!”
似有猛烈狂風裹挾着粗粝黃沙刮過。
轉瞬之間,玉門關手中心愛的玉笛就“啪嚓”一聲斷成了兩截,像是殘缺的落葉一樣可憐兮兮地落在了毫無生機的土地上。
玉門關的動作凝固了一瞬。
十步之外,玉門關的笛音快;十步之内,雲歸處的長劍快。
玉門關這是中了雲歸處的圈套。
但很快地,他就露出了然的神色,而後歎息着說:“我輸了——你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徒弟。不管是論武學還是論演技,我都比不上你。”
雲歸處微微一笑,将手中長劍歸劍入鞘。
“承讓。”他的語氣還是那麼禮貌,禮貌得無可挑剔。
總之,輸給雲歸處,玉門關竟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麼不服氣的地方。
雲歸處就是這樣,總有讓人心甘情願地化敵為友的本事。
也就是這個時候,試霜刃忽然想起來了,雲歸處說過,他其實是個很小氣很記仇的人。
現在一看,果真如此。
但說到底,玉門關最終還是拿回了它心愛的寵物。
即使這條小蛇的腦袋已經被洞穿,但在玉門關的手上,它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依舊活蹦亂跳的。
這倒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換做平常的小蛇挨了這麼一記,就算沒有當場要了性命,少說也要奄奄一息。
見眼前幾人好奇,玉門關居然還很好心地解釋道:“這個小玩意兒是我花了大價錢從一位西域商人手上買下來的。”
“我聽說這種小蛇不僅身懷劇毒,還能夠在沙地之中行動迅速并百毒不侵,而且隻要未傷及要害,不管受了多麼嚴重的傷,都可以很快地恢複。”
說罷,玉門關伸出手指,輕輕地撓了撓小蛇的下巴,小蛇吐了吐信子,而後擡頭親昵地蹭了下玉門關的手指,看着關系很是親密。
玉門關在小蛇的傷口上灑了一些止血的藥粉,小蛇似乎是受痛地“咝咝”叫了兩聲,但很快安靜下來,而後順着他的手臂快速地鑽進了他的袖子裡。
玉門關看着雲歸處,道:“我知道你們要去哪裡,但在進去之前,我要奉勸你們一句——”
“裡面的毒物和危機隻會比你們所預想的多得多,如果沒有做好死在那裡的準備的話,你們最好還是現在就打道回府比較好。”
雲歸處有些驚訝于他的話語,但仍舊道:“都走到這一步了,我沒有回去的理由。”
玉門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是為了給你師父報仇……”他頓了一下,很快改口,“不,算了。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畢竟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自己自求多福就好。”
“其他人呢?難道也要跟你一起去送死麼?”
隻有這句話他說得小聲,确保隻有他和雲歸處能夠聽得到。
雲歸處無奈一笑:“本來隻有一個朋友可能會和我一起去死的。但現在……”
“你說這麼多話,害得我都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他歎息道。
玉門關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雲歸處。
雲歸處接了過來,毫無防備地打開瓶塞聞了一下,看得玉門關忍不住挑了挑眉。
瓶子裡的是一些艾草、雄黃和其他中草藥的混合物,大概是用來驅趕毒物用的。
雲歸處笑了笑,謝過玉門關。
“我還以為,你也是為了秘籍而來。”臨走之前,雲歸處對玉門關直白地說。
玉門關道:“我在塞外生活許久,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懂得此地的艱難困苦和危機四伏,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麼樣的絕世秘籍值得我抵上性命去争取。”
“更不要說我年紀輕輕就坐上了江湖風雲榜的第五名,人生能有此成就,難道還有不值得滿足的地方麼?”
雲歸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四人将馬匹安置好後,朝着大漠深處并肩走去了。
玉門關看着四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從袖中拿出一支嶄新的玉笛,但吹的卻不是要人命的奪魂曲,而是蒼茫悲涼的大漠曲。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屬于中原的溫暖春風,也吹不到他這荒茫大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