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道:“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做出毒藥總是比找到解藥要更容易的,更何況你想找的是一個已經失傳已久的毒藥的解藥,這已稱得上難如登天。”
“我好心勸你,你還是早一點回家,說不定還能夠見到你父母最後一面。”
楊柳風聽了,登時眉頭一豎,不滿道:“你這人,說話這麼難聽,肯定是在報姜小公子傷了你那條小蛇的仇!”
玉門關輕輕地瞥了他一眼,道:“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試霜刃卻顯得極為平靜,他點點頭,淡淡道:“我知道。”
“我并不是不怕死,隻是……比起死來,還有更讓我放不下的事情。”
玉門關聞言,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哦?”
馬夫和楊柳風亦将探究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試霜刃卻轉身朝着帳篷走去了。
“我累了,睡覺罷。”他道。
楊柳風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馬夫亦跟了上去。
唯有事不關己的玉門關還留在原地。
“都這樣子了,你居然還睡得着,”他不大的聲音在平靜的夜裡清晰地傳來,“我真不知道是該誇你處變不驚還是損你心大。”
試霜刃頭也不回地說:“既然如你所說,七天後我就要死,那我為什麼不在死前過得舒服一點呢?”
玉門關微微一笑,道:“你跟着雲歸處數日,似乎變得和他有點像了。”
說罷,他看着幾人緩緩離開的身影,心緒複雜地拿出了腰間的玉笛,湊到唇畔。
竟蕭瑟如此。
甫一回到溫暖的營帳裡,試霜刃就像是終于用光了所有的力氣那樣,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再也不省人事。
看着滿身是傷的試霜刃,馬夫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要是雲歸處見到這樣的試霜刃,肯定要怪他了。
楊柳風的心裡亦是五味雜陳的:“哎,沒有想到,姜小公子居然真的快死了……”
馬夫連忙打斷他:“不要亂說話,姜小公子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哪裡就要死了?”
楊柳風委屈地眨了眨眼:“可是剛才,玉門關不是說……”
馬夫道:“先不講玉門關這人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就算是真的,等雲歸處回來,一切問題就自然會迎刃而解的。”
“隻要是毒,就一定會有解藥,而雲歸處恰好是找解藥這方面的高手。”
“給姜小公子下毒的人很聰明,也很了解雲歸處。如果他當時真的對姜小公子下死手的話,那雲歸處一定有辦法化解。”
“現在唯一值得頭痛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姓宋的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了……”
看着臉色蒼白無比的試霜刃,馬夫從來沒有覺得有像今天這樣焦灼和惆怅過。
他隻希望雲歸處能快一點平安歸來。
現在有身為沙漠之主的玉門關在此,那群人應當也不敢再随便進犯。
隻是……試霜刃的毒卻拖不得了。
營帳外的風,已漸漸地停了。
但卻有寒冷的霜雪,在悄無聲息之中緩緩地落在了心上。
三日,又三日。
雲歸處遲遲未歸。
馬夫和楊柳風也從一開始的尚能鎮定自若,變成了焦灼不堪。
現如今唯一有可能解救試霜刃的人已無生息,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區區一本秘籍,竟搭上了無數人的性命,無論怎麼想這都是一份虧本買賣。
玉門關依舊在吹他的笛子。
但已有人聽不見他這悠揚的笛音了。
當試霜刃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還覺得是在黑夜。
不過當他開口想叫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空無一人那般寂靜。
他這才堪堪反應過來:原來今日已是毒發的第六日了。
而雲歸處還是沒有回來。
難道他真的……死了麼?試霜刃默默地想,畢竟地底之下玄機莫測,雲歸處又是孤身一人,縱使他有通天之能,想必也難以應付……
但……但雲歸處能夠在風雲詭谲的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除卻武功高強這一點之外,還有其心機頗多,乃是八面玲珑之人,端沒有輕易殒命的道理。
就算是地底之下暫且被人所牽制,憑他的心思,想必也很快能夠找到破解之法。
對,世間種種,想必沒有能夠真真切切難倒他的存在。
試霜刃如此想着,就算無法聽到看到,卻也覺得心裡安心許多。
唯有楊柳風和馬夫兩個人在一旁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