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告訴過他,和其他人親嘴的時候眼睛該看哪裡,手又應該放在哪裡。
如果睜着眼睛四目相對的話,先不說到底能不能看到對方,就算看到了,在不久前還吵架拌嘴的兩個人現在卻恍如無人地滾到了一起,那不是會顯得很尴尬麼?
但如果閉上眼睛,他又能夠更加清楚地聽見自己因緊張和雀躍的心如擂鼓,亦或者是因羞澀和尴尬的粗重喘息,又或者是因舒服和沉醉的輕聲呻吟。
在這一瞬間,試霜刃覺得自己好像已不是自己,雲歸處也不是雲歸處。
不過好在,雲歸處很快就放過了他。
因為馬夫正一邊伸着懶腰一邊打着哈欠走了進來。
在他掀開簾帳之前,雲歸處已翻身起來,擋在了面色绯紅的試霜刃面前。
瞧見他起來了,而試霜刃還在熟睡,馬夫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由得關心地問了句:“姜小公子現在怎麼樣了?”
雲歸處微微一笑,道:“他很好。”
在他幽幽的注視下,馬夫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雲歸處了,隻知道現在的雲歸處實在是不大好惹。
不過聰明如馬夫,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但他不知道試霜刃其實是醒着的。
于是他隻能抽了抽嘴角,萬般無語地從牙縫裡擠出“禽獸”兩個字。
雲歸處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馬夫深吸一口氣,無奈道:“既然醒來了,那就把姜小公子也叫起來,該吃飯了。”
雲歸處點點頭,問:“你們昨晚是在哪裡休息的?”
“真虧得你還能想到我們幾個啊,”馬夫揶揄道,“放心罷,外面那麼多商人留下來的帳篷,我們還不至于直接睡在地上。”
雲歸處又問:“那你們昨晚聽到什麼動靜沒?”
馬夫沉吟片刻,道:“沒有。昨天晚上風大得很,我又累得要命,再加上有玉門關在守夜,我就睡過去了。”
“你要想知道什麼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去問問他?”
雲歸處啞然道:“不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馬夫忽然一臉凝重,深深地看向雲歸處。
“你……不會……”他讷讷無言,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姜小公子昨晚還什麼都不知道罷?你怎麼能……?”
雲歸處氣笑:“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能做什麼,既然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趕快滾出去,不要在這裡耽誤我的正事。”
馬夫聳了聳肩,無辜道:“還不是你平日的行事作風實在是讓人想不到你會做出甚麼好事來——好啦好啦,你真是見色忘友,我現在出去就是了,記得快一點出來,一會兒楊柳風就要把飯做好了。”
雲歸處毫不留情地攆人:“是是,快走罷你。”
馬夫嘴上嫌棄地“噫”了一聲,身體倒是乖乖地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雲歸處依舊坐在地上,語帶笑意地說:“姜小公子,聽到了麼?飯做好了,快起床吃飯罷。再賴下去,太陽就要曬屁股了。”
試霜刃詭異地沉默了很久。
直到雲歸處終于忍不住地回過頭去,才發現試霜刃的耳朵已經紅得像是要滴血。
他抿了抿唇,複又涼涼地說:“你這個禽獸……”
雲歸處無辜地說:“我這也是為了解你的毒呀!我怎麼就成禽獸了?”
“姜小公子難道沒有看過話本麼?話本裡的人解毒的時候都是要脫光衣服用内力治療的,我隻是親了你一下而已,又沒有做其他的很過分的事情。”
反正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兩情相悅的事情,再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也着實是自讨沒趣,更何況試霜刃清楚地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便隻是低低地哼了一聲,緊接着從褥子上爬起來,整理自己睡得亂糟糟的衣服。
雲歸處則給他梳理頭發。
當頭發上的那根發帶松松散散地落在手上之時,試霜刃亦以餘光瞥見了那抹鮮明的白色。
他系衣帶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我的發帶……”他喃喃道,“你居然還留着。”
雲歸處漫不經心地應:“嗯。當初看你這麼在意這根發帶,所以就想着留下來。”
“就因為這個,我當時可是餓了好幾頓,都忍住了沒把這發帶給賣掉呢。”
試霜刃無語道:“本來就是我的東西被你順走,幹嘛要說得好像你很委屈似的。”
雲歸處笑嘻嘻的:“畢竟當時我還是個窮困潦倒的通緝犯嘛!”
“這麼一看,姜小公子果真是我的大貴人——你一出現,我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好受不少。”他低低地歎息一聲,又道,“不過姜小公子可要頭疼了:畢竟被我纏上,你的後半輩子可甩不掉我這塊牛皮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