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漸弱,敵軍的攻勢雖緩,卻依舊如潮水般壓來。
陳璋揮刀的動作漸顯遲滞,胸口劇烈起伏,戰甲上滿是血迹。他身形一晃,險些從馬上跌落,身旁的陸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撐住!”她低喝,聲音帶着沙啞。
陳璋擡眼望去,心中陡然一震。
此刻的陸瑤,滿身血污,戰袍早已被染透,發絲淩亂,幾縷發尾甚至還滴着血珠。她的臉上沾滿塵土,卻咬緊牙關,目光如寒刃,不曾退縮半步。
“陸……”陳璋喉頭一哽,胸膛起伏如鼓,血氣翻湧間,忽然間湧上一股無名的力量。他咬緊牙關,握緊手中戰刀,強撐着身軀怒吼一聲:“老子還沒倒下呢!”
他再次發力,刀刃揮斬如狂風驟雨,加上陸瑤帶來的援軍相助,敵軍陣型終于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陳璋早已筋疲力盡,握刀的手因失血而微微顫抖,身周的敵軍依舊步步緊逼。寒光四起,殺意如潮水般湧來。
步步緊逼。寒光閃爍間,殺意如潮。
陸瑤果斷道:“你先帶兵突圍!我墊後!”
陳璋聞言一震,握緊戰刀:“你行嗎?”
“行。”
她毫不遲疑道。
陳璋喉頭微哽,終于咬牙點頭:“要活着!”話音未落,他已策馬揮刀,帶領殘部朝開辟出的缺口突圍而去。
陸瑤未曾回頭,緊盯着步步緊逼的敵軍,雙手握緊長槍,槍鋒微顫,卻帶着不容退縮的殺意。
敵軍漸漸合圍之時,一道綠袍身影策馬逼近。
烏蘭隼揚起雙刀疾沖而來,帶着呼嘯勁風直劈陸瑤頭頂。刀鋒未至,淩厲的殺氣已逼得空氣一陣刺痛。
陸瑤側身避過,刀鋒擦着發絲落下,幾縷斷發随風飄散。她反手一抖長槍,劃破長空,槍鋒直挑向烏蘭隼的肩膀。
烏蘭隼刀鋒交錯,擋住攻勢,震得空氣中一陣顫鳴。
馬蹄翻飛,兩人貼身纏鬥,刀光槍影交錯如疾風驟雨。
烏蘭隼雙刀如虹,攻勢迅猛,刀鋒帶起破空之聲,每一擊都直逼要害。陸瑤卻穩如磐石,長槍揮舞間,宛若遊龍戲水,将所有殺機攔截在寸步之外。
刀刃數次擦過陸瑤的戰甲,迸起點點火花,卻始終未能傷及她分毫。陸瑤瞅準空隙,橫槍一掃,槍身帶着沉勁掃向烏蘭隼戰馬的前腿!
烏蘭隼察覺不妙,猛力一拉缰繩,戰馬嘶鳴着後退,險險避過。
忽然雙刀猛然下劈,目标卻不再是陸瑤,而是她□□的戰馬。刀光斬落,戰馬前腿應聲而斷,痛嘶一聲跪倒在地,揚起漫天塵土。
陸瑤身形猛晃,重心不穩,就在她将要摔落之際,一道銀光掠來。
蘭珩舟策馬沖來,長劍橫掃,震退逼近的敵兵。他單手探出,精準地握住陸瑤的手腕,奮力一拉,将她穩穩接入懷中。
“抓緊我!”
他的聲音低沉如鐵,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陸瑤幾乎是癱倒在他的懷上,喘息微促,卻依舊咬牙撐起一分力,手中長槍緊握。血污與疲憊未能掩去她眉眼間的倔強鋒芒。
蘭珩舟護着她,長劍翻轉間挑開敵兵的攻勢,目光冷冽地與逼近的烏蘭隼對上。
烏蘭隼策馬緩緩逼近,雙刀垂落,唇邊挂着一抹玩味笑意,語氣輕佻:“那日匆匆一見,竟不知是珩陽王?果然風采不凡。難怪陸将軍短短幾月便……”
蘭珩舟目光如霜,冷然如劍鋒,未有半點理會。他反手一劍,将再度逼近的幾名敵兵斬落,铿然一聲令下:“撤退!”
身後的精兵聞令,迅速集結,護着陸瑤和陳璋向外圍突圍而去。
戰場上刀槍縱橫,敵軍雖試圖追擊,卻被蘭珩舟精銳的騎兵阻斷了陣型。
烏蘭隼冷眼看着逐漸遠去的身影,終是按下手中的雙刀,薄唇微啟:“撤。”
寒風卷起血腥氣,旌旗搖曳間,戰場漸漸歸于寂靜。
蘭珩舟策馬疾馳,懷中陸瑤被他牢牢護住。風聲呼嘯,血腥氣夾雜着馬蹄的沉悶回響,敲擊着耳畔。
陸瑤微擡起頭,喘息間茫然問道:“為什麼?”
她不明白,蘭珩舟為何要親自冒死前來救她。
蘭珩舟目光未有絲毫波動,依舊緊盯前方。他不答,隻沉聲道:“陸瑤,我救你兩次了。”
陸瑤愣了片刻,似未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你的命,是我的了。”
他垂下頭看她,眸光幽深,透着一抹不容置疑冷意道。
陸瑤頓時皺眉,眉宇間染上幾分不快,心道:“倒真會做買賣!也不知道蘭珩舟要拿她這條命做什麼。”
蘭珩舟手臂微微收緊,将她護得更牢,低聲又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這句話,他其實很早便想說了。
他怕了。
怕現在的陸瑤,那種義無反顧的決然,仿佛将生死置于身外,世間一切都無法牽絆住她。
而他,卻不是。
當初在京城聽聞蕭玄戰死、陸瑤生死未蔔的消息時,他幾乎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