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乞丐的修士能叫乞丐嗎?”沈容刀道:“那是修士。”
店家道:“那你還不如直接亮出修士身份。”
沈容刀很想。但她怕挨揍。在天木宗門前裝修士,那不是班門弄斧,一旦鬧出糾紛,她還要命不要。但乞丐就不同了,她裝她的乞丐,非有人找上來說她是修士,那怎麼能是她的錯呢?
乞丐就這麼裝下去了。每天跟店家蹭吃的,卻好像餐風飲露,偶爾暴露出點火苗,卻好像怕人發現。
她已經盯上了牆角裡的那個傻子。天天貓在那裡,以為自己沒有發現,其實沈容刀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可這人太耐得住性子,幾天都不主動出來送錢,沈容刀和店家商量了一下,決定下一劑猛藥——找人來給她送錢,偷偷摸摸的,就想那傻子看見。
傻子看見了。傻子學會了。傻子真的來到她面前,主動請她吃飯了!
沈容刀沒點什麼貴的。今日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決定着她拿到手裡的剩下多少錢。
沈容刀微笑着,目光親切友善。
她盯着對方摸索錢袋的動作,腦中飛快彈出最佳方案。隻需要等傻子吃完這頓飯,那錢袋就能落到她的手裡。
這頓飯磨磨蹭蹭地來到尾聲,傻子斟酌許久,緩慢開口,吐出了第一句話。
之後,順理成章的,錢就該落到她手裡了……
突然,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好家夥!”
沈容刀擡頭。
一道人影撲過來,一把攥住她手臂拎起來,目光灼然:“我一直在找你呢!”
沈容刀目光微揚:“這位朋友,請問找我何事?”
“嘿。不認得我了?”來人冷笑:“你這個小賊!”
“認錯人了吧。”沈容刀說。
“你化成灰了我都認得出來!”來人聲音高亢,唾沫星子亂飛,道:“偷了我的東西還敢不認?”
“這位朋友,”沈容刀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看向這裡,道:“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怕與你對峙,但是店家恐怕有些為難。不如我們出去詳談。”
來人冒火的目光盯着她,半晌,按捺下去,拎起她轉身。
“哎!”傻子趕上幾步攔在她們前面。沈容刀暗暗将順手牽羊的錢袋往袖口裡藏了藏。
傻子一無所覺:“你要帶她去哪兒?我和她——啊!”
來人一搡,她狠狠摔了個跟頭,圍觀的人呼啦一下散開。店家猶豫着,也沒敢出面。
來人拉着沈容刀去了巷子裡,把她掼到牆上,一掌拍在牆壁擋住她去路:“這兒沒人了。東西呢?”
這兒的确沒人,那些人也不敢跟上來。沈容刀放松了身體問:“什麼東西?”
“哈。”來人咧嘴,高大的身形傾下來,投下的陰影将沈容刀遮得嚴嚴實實,壯碩肌肉散發的熱力噴薄而出,沉甸甸地壓在她身上。
“最後一遍。”來人将另一掌打開抵到她鼻子前面,目光銳利:“給,我。”
沈容刀說:“沒有。”
“你敢!”來人一掌拍向牆壁,蛛網般的裂痕向四周延伸,直到沈容刀的後腦勺,伴随而來的是蕩開的極細微的波動,收斂,但仍放肆,吹動沈容刀耳畔碎發。
沈容刀的眸光随之波動。來人打着赤膊,她輕易能看到對方胸前虬結的肌肉,而方才被挾制時,她也見識到了這身肌肉的實力。
她的身體較常人強勁,但在來人面前,全身的力量都敵不過那舉重若輕的一拎,連靈脈都仿佛被截斷,喚不起半點波瀾。
她靈力低微,卻第一次直面強敵。若不是找死,怎麼可能偷到這人身上。
沈容刀肯定地說:“我從未見過你。”
“你敢說沒見過——”磅礴的怒氣要燒到沈容刀臉上,聲音卻戛然而止。
來人臉上出現片刻空白。動了動脖子,改口:“但你肯定見過我的儲物袋。”
沒見過人卻見過東西,總不會是偷了小的來了老的吧。
沈容刀不禁微笑:“儲物袋我見過很多,不知道哪一個是你的?”
“你還真是沒少偷啊。”來人嘲諷一聲,松開了對沈容刀的桎梏,直身說:“我的儲物袋上有個‘風’字。”
沈容刀想了想,發現自己當真見過這麼個儲物袋。她忘記了它的來處,但還記得它的去處。嗯,錢都被她用了,别的都被她丢掉了。
“看來你想起來了。”來人鼻子裡輕哼:“想起來了就趕緊給我。”
“我可以給你。”沈容刀摸進袖口,說:“但銀子都被我花了,隻剩些……”
“少羅嗦。剩下的都給我交出來。”來人緊盯她的動作。
不要錢,那就有點麻煩了。
力氣,比不過;靈力,也比不過。
袖子裡東西太多,沈容刀在裡面摸來摸去,半晌沒有動靜。
來人等得不耐煩,就要親自去掏,沈容刀動作一滞,終于取出手來,緩慢地露出了儲物袋的一角。
“給我!”來人上前一步,就要将儲物袋搶來,而在那之前,沈容刀的手已然伸出,同來的卻不是儲物袋,而是一道水柱。
一道強勁的水柱直沖而去。
來人立刻閉上眼睛。
幾乎同時,高壓水柱一往無前地沖進她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