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刀怔忡地看着試靈石。
十隻手搭在試靈石上,盡管修士說隻要挨到一點即可,看好似挨得越多越可能有靈根般,大家的手努力地擠着,擠得從容不迫的沈容刀隻沾到了一點指尖。
試靈石沒有任何反應,從前怎樣如今便怎樣地發着光。
毫無疑問,在場十個人無一靈根。
但這怎麼可能啊,開什麼玩笑?沈容刀隻是藏拙,可她有靈力,怎麼可能沒有靈根?
修士的宣判剛剛出口,她便道:“這不對吧。”
修士問了句:“哪裡不對。”
沈容刀:“你們這試靈石别是壞的。”
修士輕嗤一聲,第一次正視沈容刀,見到她面上幕籬,微怔,旋即嘲諷道:“怎麼,不壞的話,你就有靈根了?”
沈容刀自然點頭。
修士面無表情:“十個人裡,有十個人都覺得自己有靈根。”
話是這麼說,但沈容刀的理由可比她們豐富多了,隻是這當口,情況不明,她不方便解釋,直言:“讓我再試一次,我就信你們的試靈石沒問題。”
修士低回頭去,不耐煩道:“你不信就不信。下一組。”
旁邊的另一個修士走來清場,沈容刀輕“啧”一聲,先禮後兵,禮完了,她繞過修士便再度把手搭在試靈石上。
無事發生。
修士驚訝于她伸手靈巧,又掩住神色道:“現在你該信了。”
沈容刀笑呵呵道:“信了,信了。”
才怪。
走出測試間,旁人都在惋惜又釋然地接受事實,随後戀戀不舍地離開。隻有沈容刀盯着後面一組又一組的測試人員,親切地送她們進場,再親切地送她們離開,漫長的時間流逝,直到出現了一個有靈根的人。
試靈石真沒壞。看來是她壞了。
真壞了。
有靈力沒靈根,不是壞了是什麼?
沈容刀滿面狐疑地盯着雙手,下意識使用靈力。沒有反應。
靈力也開始鬧脾氣,這會兒又不靈了。
但細想來,若說她沒壞,身上的問題未免也太多了。修士們可以辟谷,她必須得吃飯,修士們不為外寒所侵,她經常覺得冷。更重要的是,她的靈力總不聽話。越是充盈,越是容易不靈,反倒是匮乏的時候,往往能夠正常使用。這不是坑媽是什麼。真和人打起架來,靈力充沛但不靈,要挨打,靈力匮乏時再厲害,也要挨打。
沈容刀從前都沒有當回事,有靈力很好,沒靈力也照樣過,直到這會兒才生出了好奇。
真是不測不知道,一測吓一跳。
想起今天和那位天木宗的師姐約了見面,她徑直往商街去,途中揭下燒錢的幕籬,換上了樸實的面具。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還是上次的位置,天木宗師姐已經等在那裡。今天隻有她一人,兩位師妹沒有出現。
彼此以目光打聲招呼,沈容刀便在她對面鋪開了攤位,全程零交流,但配合十分默契。
但凡有人到師姐那裡買藥,師姐剛爆出價格,沈容刀這邊立刻跟上,兩個人打擂台一般,叫價此起彼伏,最終沈容刀旗勝一招,将師姐門前的客人吸引過來,再舌燦蓮花地說服對方在丹藥之外買些别的,不知不覺中了消費陷阱,還自以為占了便宜。
每個客人都開開心心地從她這裡離開。沈容刀開心,師姐也開心。真是皆大歡喜。
行走修真界,身上總要配些藥品,尤其是面向練氣、築基修士的丹藥,效果雖然普通,但價格劃算,誰都買得起。沒多久,沈容刀的丹藥一掃而空,其它東西也連賣帶送地消耗得差不多,按照約定,她幫師姐賣起藥來。半個時辰過去,賣無可賣。
沈容刀沖師姐使個眼色,跑到角落裡分錢,充實的一大筆,遞到師姐手裡時,師姐面上不顯,眼睛裡樂開了花。
她摳出一點遞給沈容刀:“多謝。”
“客氣了。”沈容刀大方地将她的手推回去,說:“說好八二就是八二。”
師姐立刻收下錢,露出笑容,說:“陸金甲。”
“沈容刀。”
通過姓名,事情就好辦了。沈容刀故作為難地開口:“我這兒有點事情,想和你打聽一下。”
陸金甲爽快道:“你說。”
沈容刀:“你既是天木宗的人,兩位師妹又如此尊敬你,想必你在醫道上頗有造詣。”
陸金甲抿唇微笑:“哪裡。”
沈容刀湊近:“那你知道有什麼丹藥能治失憶嗎?”
因陸金甲明顯是丹修,考慮到丹修和食修的關系,她沒有多加那句“食藥也行”。
陸金甲也看出她繞了一圈隻為這句重點,倒也沒惱,隻是訝異:“失憶?”
沈容刀重重歎息:“失憶。”
陸金甲驚疑:“你嗎?”
沈容刀沉痛:“我。”
陸金甲打量她一番,思索道:“修士失憶,這種情況我從未見過——自然,我的見識也算不上廣博——但凡人的藥并不能令修士失憶,隻有修士的藥才有可能。這樣的藥,我也不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