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容刀的記憶不錯,她最初從前合夥人老闆那裡得知,天木宗上面派人來了。雖然那奸商疑似對沈容刀身份起疑,已被列為拒絕往來戶,但這消息應該不假,再結合陸金甲提及的許姓長老,不難做出這個推斷。
可李長命不知道,她正認真思考:已知,這裡隻有三個人,前輩不姓許,她也不姓許。
她扭頭看向乞丐:“你姓許?”
乞丐哼哼着:“誰知道呢。”
沈容刀點頭:“既然如此,是我認錯人了。”
說完,扭頭回房,下一刻門就要關上。
“等等!”乞丐伸腿卡住了門,動作麻利。李長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泥鳅似的鑽進了房間,連忙跟上去要把她扯出來。
“碰”的一聲,房門砸到了她的鼻梁上。
“喂!”李長命睜大眼睛,沖上去把門砸得砰砰響:“騙子,你要對前輩做什麼!趕緊出來!”
“……我真不是騙子。”乞丐有些無力,回頭對沈容刀瞪眼,沒好氣地說:“我能對你做什麼?我看是你要對我做什麼。”
“嗯,您自然做不了什麼,”沈容刀贊同:“隻是撒幾個無關緊要的小謊。”
乞丐心虛地目光遊移,很快又理直氣壯,狡辯道:“那是說謊嗎,那明明是生存的智慧。”
沈容刀點頭:“您的确活得夠久。”
乞丐質疑:“你懂不懂什麼是尊老愛幼?”
沈容刀訝異:“原來您比我年輕嗎?”
乞丐啞口無言。半晌,歎了口氣:“行吧,你拉我進來到底為了什麼?”
沈容刀示意自己兩手空空:“您随時可以走。”
似證明言行一緻,房門立時打開。李長命一個沒刹住,撲進來,直沖進乞丐懷裡。
乞丐一愣神,懷裡就多了個人,再愣神,就被無情推開。
李長命擋在沈容刀身前,警惕地看着乞丐,問:“前輩,您沒事兒吧,她沒把您怎麼樣吧?”
“我沒事兒。”沈容刀心道:大約,隻有她把别人怎麼樣的份兒。
“那就好。”李長命憤憤道:“這種人滿口胡言,絕對不能相信!”
門開了,但乞丐沒走。
“好吧。”乞丐無奈歎氣,擡手抹了把臉。
像施了什麼法術,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個臉,一切都沒有變化,但突然間,她眼中精光四射,盯上沈容刀,就像餓狼盯住一塊肉。
“你說的不錯,”她興奮道:“我就是沖着你來的!”
沈容刀:“我什麼也沒說。”
“……那不重要。”乞丐煞有介事道:“重要的是,你,真的要死了!”
李長命更警惕了:“你還敢——”
“長命。”沈容刀按住她,說:“你先回去吧。”
“可是她是騙子。”李長命道:“前輩,我從前被騙子騙過,我有經驗,我肯定不會讓您也被騙。”
“放心,不會有事。”沈容刀:我從前騙過你,我經驗更豐富。
李長命憂心忡忡地走了。房間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沈容刀說:“許長老?”
“嗯哼。”乞丐道:“許燕時。”
沈容刀:“我當真命不久矣?”
許燕時瞥她一眼:“早該死了。”
沈容刀:“能救活我?”
許燕時立刻精神,一屁股坐到沈容刀旁邊,雙手沖沈容刀比量着,不知放到哪裡好:“讓我研究研究,說不定呢。”
“算了。”沈容刀托着下巴,思索道:“死了就死了。哪個活人不死呢。”
“别啊!”許燕時脫口而出,差點撲到沈容刀身上:“活得好好兒的為什麼要死啊。”
“可我活得不好啊。”沈容刀重重歎氣,滿面憂愁:“都命在旦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每天想着什麼時候死,吃不飽、睡不好……還不如死了。”
“呃。”許燕時糾結了一瞬:“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真的?”沈容刀兩眼發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會死了?”
“也就是,差不多吧,”許燕時眼神遊移:“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沈容刀松開手,緩慢笑開:“所以,說什麼早該死了……”
“好吧好吧,是我危言聳聽了,但那可不是撒謊啊,哪個人活下來沒幾次快死的經曆呢。”許燕時不自然道:“你也不用再套我話了,咱們還是得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沈容刀請教:“真誠在哪裡?”
許燕時看着她,忽而一笑:“行吧。”
“我有點兒好奇。”她真誠地說:“你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我又說不上來。”
沈容刀說:“我沒有靈根。”
“但有靈力。”許燕時道。
初見時,沈容刀并不清楚她的身份,許燕時也的确看中她天資卓著,但當許燕時握上沈容刀的手,一切都産生了不同。沈容刀意識到了她的實力,許燕時也意識到了她的問題。
許燕時若盯上了沈容刀,那麼沈容刀的所作所為都無所遁形,她們能夠拉扯到現在,全憑許燕時的人品。隐瞞沒有意義。
“我沒有過去的記憶。”沈容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