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邊的花叢中傳來聲音:“羲和公主向來看頤和公主不順眼的。”
“就是,頤和公主好端端出現在羲和公主跟前作甚,上回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不過就是打翻了茶水,娘娘都不予追究了,偏羲和公主說那宮女壞了她的心情,愣是将人趕出了宮去。”
“真是可憐,宮女被趕出宮,可是會記錄在冊的,出宮後哪個人家敢要她呢,可不是毀了人家的一生嘛!”
那兩個宮女躲在花叢中竊竊私語。
裴聿澤的臉色已經冷若冰霜怒意盡顯,睨了眼羲和的背影轉身離開。
太監追上去,賠笑道:“少卿别見怪,不過是件小事。”他嘴快,言下之意卻明顯,羲和公主經常欺負頤和公主。
裴聿澤沒有問他皇上不管嗎這種蠢問題,誰都知道羲和是皇上的心頭肉。
封号一個羲和一個頤和,一個是光明燦爛挂在大慶天空的太陽,一個頤和,頤字雖有吉祥如意的寓意,卻也有心靜如水的意思,而她們的閨名,自不必說,羲和,閨名郁禾,郁郁蒼蒼朝氣蓬勃,頤和閨名小善,親近卻随意,善者,良善,結合封号,很難不懷疑當初皇上的用意。
太監半天不見動靜,他擡眼瞧去,對上裴聿澤冷冽的目光,蓦地渾身一冷,瞬間低下頭去。
“這條并非去紫宸宮最近的路,為何繞了遠路?”裴聿澤的聲音極沉,顯出威儀壓的太監不寒而栗。
“少卿容禀,因為那條路正在修繕花圃,奴才怕灰塵沾染了少卿,在皇上跟前失了禮儀。”
裴聿澤知道這話并非虛假,否則很容易被拆穿,他并未再多言,紫宸宮已在眼前,他站定片刻,收拾了情緒步入宮中。
皇上看到他,十分歡喜,特賜座讓他等候,将手裡那份拟定的因羲和公主大婚而大赦天下的诏書交給了中書令,中書令恭敬接過後向裴聿澤道了聲“恭喜”,裴聿澤起身還禮。
皇上看着他軒然霞舉端方沉穩的模樣,更是滿意。
等中書令離開後,裴聿澤複又落座,想起那份大赦天下的诏書,生生将拒婚的念頭壓了下去。
這是皇上愛女未來的夫婿,皇上愛屋及烏,連說話時都沒了平時的威嚴,隻有一副老父親的慈祥,和裴聿澤閑聊着,等禮部尚書來了後,商讨着大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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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回到昭陽宮,宮女彩鸾在身後哼聲道:“頤和公主當真是忘了她當年做下的事,竟敢來招惹公主......”
“喜事将近,别說不快的事。”宮女青鳥提醒她,彩鸾吐舌。
她們二人是郁禾的心腹,觀察了一眼郁禾的神色,見她并未受影響,松了一口氣。
郁禾提着裙擺飛奔至寝宮的梳妝室,從妝奁盒裡拿出一枚墜着金鈴的小手镯,那是小時候的飾物,如今郁禾已經戴不下了,可她還是寶貝似的握在手裡,在耳邊搖了搖,轉頭看向她們二人。
嬌美無匹将身後那一排的光彩華裙都襯得黯然失色了。
饒是青鳥彩鸾自小跟着她,此時也被她甜美的笑容晃得心神蕩漾。
“你們說,裴聿澤還記得這個嗎?”
彩鸾故弄玄虛地皺了下眉:“難說......”
郁禾眼中的神光肉眼可見地暗淡了幾分,讓人見了恨不得将世間最好的東西捧到她跟前,乞求她再展歡顔。
彩鸾立刻道:“便是不記得這個東西,定然是記得公主的!”
青鳥也道:“可不是!”
郁禾眼中霎時猶如滿天星一般閃閃奪目,搖着手裡的金鈴手镯像是承載了全世界。
“公主,小閣老送了糕點來。”
外頭有宮女揚聲道。
郁禾走出來,看了眼用雕花黃梨木盒子裝着的糕點,很是精緻,她喜滋滋地坐下來:“又有新品了嗎?”
彩鸾“噗嗤”一笑:“便是沒有新品,小閣老也得命令糕點師變着花樣做出來。”
青鳥扯了下彩鸾的袖子。郁禾倒是沒有聽出彩鸾的言下之意來,水靈靈的眼睛将糕點掃了個遍,先是挑了個最好看的捏在手裡,笑意躍然眼眸,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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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慣例,皇上賜下婚約後,至少也要半年後才能辦婚事,可羲和的婚事,從定下到籌備隻用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滿朝其他事都擱置了,聽了皇上的诏令,隻一門心思籌備羲和公主的婚事。
三月十五,成親的前一日,宮裡資曆最深的教養嬷嬷揣着她的寶貝書冊樂呵呵地來了,一來就将寝宮裡的宮女都屏退了,連青鳥彩鸾二人也被攆了出去。
“為何她們不能留下。”
郁禾坐在床榻,滿臉狐疑:“我的事,不必瞞她們的。”
教養嬷嬷“噗嗤”一笑,輕聲細語地哄着她:“公主诶,她們還是大姑娘呢,接下來的事可是聽不得,看不得的。”
她說着拿出她的珍藏,一本畫冊獻寶似的送到了郁禾跟前,自己跪坐在郁禾腳邊。
郁禾接過不解地看了嬷嬷一眼,嬷嬷眼一挑,示意郁禾翻開。
畫冊翻開,郁禾疑惑的目光瞬間一凝,臉砰的一下紅成了紅蘋果,她啪的一聲合上了畫冊扔給嬷嬷。
“你不正經!”郁禾慌張罵她,雙手捧着小臉,試圖消溫。
可她的心裡就好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直冒着熱氣,不斷攀升臉頰。
嬷嬷哈哈笑着,滿眼寵溺:“我的公主,這可不是不正經,可是正經事,夫妻之間最親密之事,公主不必害羞,再看兩眼,了解一下,明日洞房花燭可就不會慌手慌腳了……”
嬷嬷笑得暧昧,郁禾的心快跳出喉嚨一般,用力揪着壓襟墜的流蘇,隻是不敢去看嬷嬷,聲音極輕極軟:“……那,那裴聿澤要看嗎?”
嬷嬷又是“噗嗤”一笑:“郎君不用。”男人嘛,總是比未出閣的姑娘家懂得多些,她心裡腹诽,不過又想到裴少卿那太過端方矜貴的模樣,從未有過輕佻之舉,不似其他世家子弟,總有些男女風月之事,能不能通她也摸不準。
但見她家公主這害羞時花軟玉柔的能掐出水的模樣,便是個木頭男人也該無師自通了。
“公主乖,再看兩頁。”嬷嬷哄着她,“熟悉好了,洞房花燭才不會鬧笑話!”
郁禾羞紅了臉,指尖翻頁的時候都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