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昨晚發病的緣故,段雨瓷此時的面色有些蒼白,眸光流轉間很是嬌弱,偏她唇角含着笑意,便愈發我見猶憐了。
彩鸾立刻就像遇敵的貓,渾身警備了起來。
“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在房裡歇着?”裴聿澤看向她,雖神色平淡,眼中卻有關切之意。
郁禾神色微暗,不快地挂起了嘴角,這神态與方才和她說話是大相徑庭。
段雨瓷蒼白的臉就有了些顔色,朝他盈盈笑着:“你早晨是喝慣了雪芽三清的,我便煮了來。”
郁禾訝異一愣:“平時都是你給夫君煮茶嗎?”
段雨瓷聽到這個稱呼柔弱的笑意頓了頓,柔和道:“是啊,自小都是我煮給他喝的,習慣了,公主要喝一杯嗎?”
說着她已經讓身後的丫鬟放下了茶壺,倒出兩杯來。
聿澤哥哥?郁禾臉色微沉又看了裴聿澤兩眼,見他沒有反駁解釋,不快的愈發明顯。
彩鸾氣得就要上前,青鳥搶先她一步笑道:“有勞段小姐這樣費心,奴婢青鳥是自小伺候公主的,驸馬如今也是奴婢的主子了,日後這種下人做的事便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來吧。”
段雨瓷面不改色将一杯茶端到裴聿澤跟前,她細弱道:“不妨事的,這麼些年得聿澤哥哥盡心照顧,我也隻能做些體己小事。”
言罷,她朝裴聿澤微微一笑,裴聿澤雖未回以微笑,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執起了茶杯。
郁禾心底掠過一絲酸楚,段雨瓷已經端着茶杯走到了她跟前:“公主,其實我今日來,也是想向公主賠罪,昨晚誤了公主的吉時,實在不該,雨瓷以這一杯清茶向公主賠罪。”
一提昨晚,郁禾就愈發不高興了,指尖剛碰到茶杯時,倏然茶杯一歪,隻聽一聲驚呼,茶杯砸落在地,她吓得回頭,就見段雨瓷痛得捂住了手背,茶水浸濕了她的袖斓,她痛苦的臉色慘白。
“聿澤哥哥……”她手足無措。
裴聿澤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卷起了她的袖斓。
郁禾怔怔地站着,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上前要查看她的傷勢。
“你怎麼樣……”
“不勞公主費心!”
裴聿澤轉身扣住了她伸過來的手腕,語聲極冷。
郁禾心神俱顫,怔怔地看着他。
“聿澤哥哥……公主,公主一定不是故意的……”段雨瓷扶着裴聿澤的手臂忍着痛說着,“你别怪她……”
“分明是你自己沒有扶穩茶杯,自己摔了茶杯!什麼叫我家公主不是故意的!你少颠倒黑白!”彩鸾氣憤上前就要揪出她說理。
“放肆!”裴聿澤怒喝。
他本就是極盛的氣勢,此時冷下臉來發怒,簡直讓人招架不住。
彩鸾被喝住了,呆愣愣站在那手腳冰冷,青鳥惱怒,聲音還是沉穩:“驸馬,公主不會做這樣的事。”
“聿澤哥哥,是我自己沒端穩,别怪公主了,我好疼……”段雨瓷揪住了裴聿澤的袖子,哭得又怕又急。
“我先送你回去。”裴聿澤看了眼她燙紅的手背,要盡快處理。
“站住!”
裴聿澤腳下一頓,緩緩轉過身去,對上郁禾倔強微紅的眼,他眉心一擰。
“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故意要傷害她嗎?”郁禾拼命壓着聲線,可還是顯出一絲不穩來。
裴聿澤還未開口。
郁禾将他的冷肅看在眼裡,已經氣急喊道:“裴聿澤!你可惡!”
裴聿澤目色微變,原來她連名帶姓喊他時會是這樣尖銳。
郁禾挺直了身姿,硬着聲音嘲諷:“我是公主,便是潑了她一身水,她也得受着!”
裴聿澤眸色驟沉,想起郁禾之前欺負頤和公主的事,想起宮女說的話,臉色越發烏沉。
“公主!”青鳥急切地拉着她,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公主金尊玉貴,還請公主行事也有高貴的品格,做出符合你公主身份的行為,而不是随意糟踐他人!”他面色肅正蘊着憤怒,義正言辭的訓斥她。
郁禾如遭雷擊,身子打晃,臉上的血色殆盡,眼中閃着淚花,就是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來,氣極了,也傷心極了:“以她昨晚的行徑,便是施以仗刑也不為過!”
“哼,羲和公主好大的威風。”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插了進來,裴今窈走了進來,狠狠瞪了郁禾一眼,仗着她裴家嫡女的身份,絲毫不怵郁禾的身份。
“你因為嫉妒雨瓷,傷了雨瓷,如此惡毒,我倒是要讓長輩來評評理!”裴今窈咄咄逼人。
“住口!”裴聿澤冷硬訓斥。
裴今窈不服氣地跺腳:“哥!你看雨瓷傷得這麼嚴重!”
她扶起段雨瓷的手,手背紅了一大片,有些地方已經起了水泡。
段雨瓷柔聲安慰她:“我沒事的……”
裴今窈心疼她:“你别這樣好性!人家就會欺負你!”
“你先帶雨瓷回去。”裴聿澤沉聲道。
裴今窈還要說什麼,對上裴聿澤冷肅的目光,她也不敢多說了,又見段雨瓷的确傷的嚴重,隻能先帶她下去了。
等她們走後,裴聿澤轉身看向郁禾,她依舊将腰背挺得筆直,紅了眼眶晶瑩的眼淚懸于眼睫上,倔強又委屈,他盯着她眉心緊擰,終是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那一瞬間,郁禾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