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如此氣焰十足,将所有人都傷一遍才罷休嗎?”裴聿澤擰眉質問,語氣卻不再強硬,“你受盡寵愛,頤和公主已處處避讓,你何苦再與她為難?”
他想起成親前在皇宮見到的頤和頂着蘋果的一幕,明明怕得很,卻連拒絕郁禾的勇氣都沒有,他方才消了的一半的氣又再度升騰起來。
“呵,我為難她?”郁禾冷笑,“在你眼裡,我做什麼都是嚣張跋扈,做什麼都不對是嗎!”郁禾水靈靈的眼睛泡在水裡,睫羽瑟瑟發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偏不讓它掉下來,“你知不知她說了什麼!”
裴聿澤凝視着她,目光鎮定而冷漠:“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不是你動手的理由。”
郁禾眸光一滞,噙着淚忽然笑了一聲,心也涼了一分,他不關心她的心情,也不願了解她的心情。
“公主,聿澤哥哥。”段雨瓷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的大樹旁,提裙走了過來,郁禾本就不高興,看到段雨瓷袅袅走來,越發心浮氣躁,索性别過臉去,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段雨瓷十分歉疚地看着郁禾,向她福身行禮:“公主是在生聿澤哥哥的氣嗎?還請公主别氣了,今日的事,是我不對,是我耽誤了聿澤哥哥進宮的時間......”
郁禾倏地回過臉了,直勾勾盯着段雨瓷,段雨瓷突然就被吓到了,向後退一步,腳下一崴向裴聿澤靠去,裴聿澤将她扶穩後,感受到郁禾的目光,他很快松開了手,看向郁禾,被她眼底的怒火和失望刺到了。
“這件事我是要......”他出口是段雨瓷沒想到的急切。
“原來不是為了公事,是為了段小姐。”郁禾凄然一笑,虧她還苦心孤詣地為他找了借口,原來是為了段雨瓷才失約的,所以,他怎會在乎她的心情,在乎她為何動手的理由呢。
看着他倆,她隻覺得刺目,在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時,郁禾掠過他們飛快跑回了梧栖院。
裴聿澤幾乎随着她轉身,将将伸出的手卻停住了。
青鳥跟上去了,彩鸾狠狠瞪了段雨瓷一眼,才跟上去。
段雨瓷上前兩步:“看來公主是真生氣了,我去跟她解釋,要打要罵我都受着,隻要她能消氣,不與你為難。”
裴聿澤沉聲道:“她在氣頭上,反倒連累了你,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回吧。”
段雨瓷深深凝視着他,他卻隻看着梧栖院的方向,她垂眸默了默,良久才道:“好,我知道了。”
郁禾跑回了房間就直接撲進了床榻裡,将臉埋進輕軟的蠶絲被裡,放聲痛哭:“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青鳥心揪得生疼紅了眼,彩鸾已經流下淚來,坐到床上輕拍郁禾的背。
郁禾痛哭的聲音,逐漸變成了嗚咽,她攥着被褥偏頭露出滿是淚痕的半邊臉,紅撲撲的,鬓邊的發絲也沾了淚水黏在臉頰上,青鳥替她拂開,就看到她噙着淚的一雙眼睛空洞無神,像是在想什麼。
她在想阿娘,她的阿娘,溫毓昭皇後,世上最美好最溫柔的阿娘,爹爹的摯愛,郁郁而終的阿娘……
她不知何時睡着了,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青鳥扶着郁禾坐起來。
“今天早飯我想吃燕窩粥和山楂酥餅。”郁禾睜了睜迷蒙的眼睛糯糯說着。
青鳥和彩鸾一笑:“是,公主。”
她們就知第二日郁禾昨日的郁結就蕩然無存,隻要不提起。
“請公子安。”
院裡傳來齊整的聲音,青鳥的笑容一僵,果然見郁禾睜着眼發愣了一瞬,而後賭氣似的掀開了被子。
塗庚跟在裴聿澤身後準備去大理寺,見他在院子中央站了站,塗庚疑惑看過去,見他望着正房不辨情緒。
塗庚小心揣摩:“去跟公主道個别?”
裴聿澤收回目光,淡漠轉身:“走吧。”
正與進院的外管事碰個正着,他睨了外管事手裡的帖子一眼,外管事已經說道:“公子,是齊夫人給公主的帖子。”
他未再多問,徑自離開。
帖子送到郁禾手裡,她打開一看,落款卻寫着“傅廷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