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他就不應該拒絕部下開車來接的提案，想什麼反正有點時間，幹脆走路過去順便巡邏一下好了。
就算是要走路，橫濱那麼多條馬路，為什麼要挑選靠着河流的這一條！
走就走了，為什麼又要不小心看到站在岸邊的深川咲夜，提着拳頭準備給太宰治邦邦兩拳的畫面！
看就看到了，其實完全也可以無視他們而徑直離開……
然而，中原中也悲哀地發現他的腳步比理智更快。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甚至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深川咲夜正準備揮舞的手。
别誤會，中原中也并沒有興趣給太宰治解圍。
雖然這兩個家夥一個比一個擅長惹人生氣，可如果他們之間起了沖突，誰對誰錯簡直一目了然。
深川咲夜再怎麼沒腦子，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恰恰相反，這個女孩子的脾氣挺好，也不怎麼記仇，要不是忍無可忍，也才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聽起來确實是拉偏架。
但是在深川咲夜和太宰治之間二選一，對于中原中也來說這不是很簡單的選擇麼？
隻不過再怎麼說，太宰治都是她的直系領導。
在上下級等級森嚴的港口黑手黨，對于以下犯上的懲罰也尤為苛責，深川咲夜或許知道這個，但她做事全憑心情不計後果，可不能任由她這麼亂來。
握住她的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雙手滿是水漬，仔細看的話這兩個人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坐着的草地上也完全都是水，看起來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模樣。
深川咲夜的頭發也濕透了，發頂還纏着一片枯葉，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替她拂去了頭頂的垃圾。
看着身側的河流，非常明白太宰治是一個怎樣的爛人的中原中也多少有了一些猜測。
即使如此，當深川咲夜回過頭的時候，他還是怔住了。
淚水凝聚在她綠色的眼睛裡來回打着轉，她一臉倔強，任誰都能發現她此刻感到的委屈。
“中也先生！”當深川咲夜開口的瞬間，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掉，“我今天穿的襯衫和皮鞋都是新買的！身上還帶了不少的錢！最重要的是我的發帶……還是紅葉姐幫我挑的，酒紅色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展示給中也先生看！”
她說着語無倫次的話語，表達的意思也不清不楚，隻能讓旁人去猜測。
深川咲夜不是第一次在中原中也面前哭泣。
可這一次，她看起來比上次還要傷心。
就好像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子在看到值得信賴的人的瞬間情緒決堤，她抽噎着，啜泣着，肩膀用力地抖動着。
……哭得可真狼狽啊。
“真是的。”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在一旁大聲嚷嚷，太宰治也是一臉的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以為今天能夠跳河自殺成功呢！結果被奇怪的人攪局！該難過的人是我吧！”
深川咲夜的哭聲一停，挂着淚水的臉龐寫滿了憤怒：“閉嘴！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嗎！”
“我可沒有要求深川來救我！再說了打擾别人自殺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頭朝下看不見臉，誰知道掉到河裡的家夥是你啊！那麼不想被人救的話你怎麼不在你身上插塊牌子寫着‘自願落水，請勿救助’啊！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跳下去了！該死的太宰治！該死的人間失格！！”
這兩個人對罵着，吵得中原中也耳朵疼。
“行了！”他拉高了聲音，一點也不客氣地給太宰治腦門上惡狠狠地來了一下，“你少說兩句！”
“我為什麼要聽蛞蝓的啊！”太宰治捂着自己的腦門，“而且深川明明也很過分吧！以下犯上就是對待上司的态度嗎！”
深川咲夜握緊了拳頭，轉過頭來沖着中原中也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盡管因為她滿臉淚痕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中也先生也很讨厭這個家夥吧？要不我們幹脆在這裡把他做掉，然後僞裝成落水自殺的模樣——”
“真是蛇蠍心腸啊深川！你這個人真的對生命一點尊敬都沒有呢！”
“對待爛人要什麼要尊敬啊！再說了你不是想去死嗎，我這可是實現了你的願望……”
“才不要！我追求的是‘自殺’又不是‘他殺’！随随便便把殺死别人挂在嘴邊，你适應港口黑手黨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點？！”
這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中原中也不客氣地踹了太宰治一腳：“你閉嘴。”
深川咲夜剛剛露出神氣的得意，腦門也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你也閉嘴。”
……她又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那樣咬緊着嘴唇，滿臉都是委屈，坐在地上仰着腦袋明明非常想哭，卻不肯哭出來的神色。
太嬌氣了，受不了一點的委屈。
這個忍耐的樣子真的太難看了，甚至還不如直接哭出來的時候來得順眼。
中原中也煩躁地“啧”了一聲。
“你帶着的錢呢？”
“……在這裡。”深川咲夜恹恹地回答着，從濕漉漉的西裝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大卷的萬元紙鈔。
中原中也接了過來，被河水泡過的錢币已經纏繞在了一起，看起來又濕又髒。
……這麼厚的一沓，這個人真的是把工資全取出來了吧？
“下次還是放銀行卡……算了。”原本的說教在看到深川咲夜的表情的時候咽了回去，也不急這一時讓她改正。
“拿到銀行去換，雖然會損失一部分，但大部分應該還是可以繼續用的。”中原中也幹脆蹲了下來，原本垂頭喪氣的深川咲夜霍然擡頭：“欸？真的嗎？”
……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沒常識。
“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損失的那一部分，就讓太宰出好了。”中原中也笑了一下，目光瞥過了她腳上理應嶄新的、現在卻沾上了泥土的皮鞋，“買東西的發票還在嗎？也讓他賠給你。”
“等一下！我可沒有答應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