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清旭才蘇醒過來，這十天内他偶爾眼睑微動，手指微屈，但每一次都沒有真正的醒過來，直到十日之後的晨卯，他才真的睜開了雙眼。

他睜開雙眼時，仍覺得眼前混沌異常，眼中景象都是模糊的，直到半柱香後，眼前的事物才漸漸清晰，雙眼能看清的瞬間，他立刻轉眼看向榻前坐着的明心。

方才他視線模糊之時，餘光之中隐約瞧見似是有人坐在他旁邊，他直覺此人是姐姐。所以在雙眼能看清楚的瞬間，他立刻确認是不是姐姐。看到是明心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他想出聲喊一聲姐姐，但奈何喉嚨内似乎有東西在堵着，說不出話來。

明心看着他睜開雙眼，又看着他眼珠子轉動，直到他能看清楚之後，先出聲安慰他：“不着急說話，也不着急起來，你先靜靜的躺一會兒，一會兒明義長老過來給你把脈。”

雖然明心也能把脈，瞧個一二，但治病救人一事實在非她擅長，此刻人已醒，還是等明義過來給他把脈吧。

清旭想轉頭看着明心，但卻提不起一點力氣，隻能轉動眼珠子看着明心，四目相對，一瞬間明心有些尴尬，不知該說什麼。這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安慰的話說過兩句了，也說了一會兒明義長老會為他把脈，還有什麼要說的？哦，對了，要說附身在他體内的神明的事，但是他剛醒來，不宜說這些費他心神。可此刻也不是一個能挪開眼的好時機，于是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個眼裡平靜異常，沒有半分波瀾，一個眼裡全是眷戀，都是真情。

晨光破曉。暖陽自窗縫之中傾瀉而下，燭火之光終是比不上耀眼的日光，一瞬間，滿室明亮。若非有人是朽木腦袋不開竅，此刻便是眉目傳情的最好時機。

“要不你合上眼，再休憩片刻，一會兒明義長老來了，我再叫醒你。”

清旭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明心，似乎是不願意閉上眼的意思，明心便不再多說，此事上不強求他。隻是他兩隻眼睛定定的瞧着明心，令明心的心中起了些許漣漪，并非是不自在，也不是方才的尴尬，但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明心無法描述。想不通她便不想了，既然找不到時機挪開雙眼，她就也看着清旭的雙眸，清旭雙眸之中，那炙熱的感情是明心從前未在他人眼中看到過的。

她細細地瞧着清旭的雙眼，想起明和曾經對她說過，清旭這孩子每次看見他的眼眸亮亮的，讓明和想起了明心從前看着師尊的模樣。

明心從前無法知曉自己看向師尊的眼眸是什麼樣的，現如今知道了。原來是這樣的啊！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着彼此，一個在對方的眼眸之中看明白了從前自己的眼眸望着師尊時是什麼樣的；一個一心一意的看着對方，貪戀這隻有彼此的、安靜的時刻，心中期盼明義長老慢些來，最好今日都别來了。可事不随他願，片刻之後，明義長老推門而入，瞧見榻上的清旭醒來了之後嘿嘿笑了兩聲，道：“可終于醒了呀！哎呀，明心！這孩子醒來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呀？什麼時候醒的？可别是昨夜就已經醒來了吧？”

明心道：“方才剛剛醒來，看時辰你也快過來了，所以我就沒過去告訴你。”

明義讓明心挪個位置，他要好好為這孩子檢查一番，于是明心走到一旁，明心一離開，清旭雙眸立刻尋着明心的身影而去。

明義伸出手指在清旭眼前晃了晃，并說道：“你放心，她跑不了，我先看看你情況如何？”

明義仔細為清旭查看一番之後，含笑點頭：“這一年多來，在千隐山沒有荒廢時日，築基紮實，加上有丹藥輔助，還有明心為你護住心脈，總算是沒有什麼大事兒了，慢慢修養就能痊愈。再說了，咱上靈清墟好的丹藥多的是，不僅不會讓你落下病根，還能讓你快些恢複。”

清旭乖巧的點了點頭，雖行動有些遲緩，但比起方才有了一點點力氣，同時他還想向明義長老道謝，可奈何喉嚨中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無法發出清晰的字音。

明義長老拍了拍清旭的肩膀，讓他好好躺着，盜竊的話就不用說了，然後他又轉頭看見明心：“我一會兒就将清旭醒來之時，告訴掌門和其他幾位長老，你好好看着他，我一會兒讓清和送些湯藥過來，你喂清旭喝下湯藥，等喝下湯藥，再過兩個時辰，他應該就能說話了。”

明心點點頭，然後明義長老便離開了，過了不久，清和拎着湯瓶，拿着茶杯推門而入，一進門他就看向清旭，看到清旭果然已經醒來，揪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将湯瓶和杯子放在桌上，一邊放下一邊說：“湯藥熬制還有些時辰，這湯瓶裡有熱水，若是師弟渴了，勞煩師伯喂師弟喝幾口溫水。”

明心點了點頭，清和又仔細看了看清旭的情況，确定清旭現在喉間還是發不出聲音後，便離開了。

清和離開之後，明心拎起湯瓶倒出熱水，等晾至到溫水之後再喂清旭喝下。

清旭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明心的身上，在成家的時候，姐姐不曾照顧過他，之前那一次他受了重傷，姐姐也不曾照顧過他。但今日！此時此刻！姐姐在照顧他！他歡喜之餘，不禁在心中暗下想：一會兒姐姐喂自己喝溫水之時，可會将自己抱在懷中？如今自己動彈不得，無法起身，姐姐喂自己喝水的時候，定會将自己抱在懷中！定是這樣的的！不抱在懷中怎麼喂自己喝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