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楠面前的人紀南一有印象,是軟件工程學院的教授,帶過周弋楠的課,姓鄒。
談戀愛的時候,周弋楠為了約會沒少曠課。
有幾次他倆手拉手在學校散步,正好撞見鄒教授,鄒教授總會推一推眼鏡,豎着食指在周弋楠面前點點點,嘴裡重複,“你小子。”
周弋楠總是撓頭憨笑着糊弄過去。
讓紀南一慶幸的是,鄒教授從來不會看她。不是看不起的那種不看,更像是考慮到女孩子臉皮薄,不對視算是給她個台階下。
自從确認關系後,周弋楠就經常帶紀南一去迪士尼玩,周弋楠給他倆一人辦了張年卡,最貴的那種。
無論雙休節假日可以随時入園,他們經常周五下午翹課去玩,看完煙花再回來,有時候玩累了就住外面。
紀南一很喜歡那裡的氣球,造型好看質量還好,綁在床頭能飄一個月。
周弋楠知道她喜歡氣球後,每次入園都會一把一把給她買。
最誇張那次是紀南一生日,售賣員手上四五十隻氣球,被周弋楠直接清空。
他找了個絕佳的機位,把繩子綁在欄杆上,為紀南一拍生日照。
背後是夢幻的城堡,頭頂是連結成片的氣球,周弋楠變換着角度為紀南一拍照,他審美極好,張張出片,藍天白雲下,紀南一幸福得暈頭轉向。
拍完照周弋楠舉着氣球陪紀南一買小吃,路過的遊客都會“哇”一聲,那天她是樂園裡所有女孩都羨慕的公主。
所以那次收到好友請求時,紀南一一眼就認出是周弋楠。
他的頭像就是之前拍的氣球照片,隻不過截了一半,隻留下氣球,沒有人。
除了去樂園,周弋楠還會帶紀南一逛街,看展,去音樂節,去各種好玩又時髦的地方。
紀南一跟着見了很多世面,那一年,她過得像個大城市的city girl。無論過去的二十年人生裡有過怎樣的不幸,都在那一年被周弋楠治愈。
她也漸漸意識到,周弋楠的家庭條件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心底的自尊又站了起來,她就更努力的兼職,存錢,然後回請。太貴的她請不了,就在周弋楠生日時送一盒樂高,換季時為他挑一件衣裳。
每份禮物周弋楠都會開心收下,但他總會有别的法子,讓錢又轉回紀南一手上。
紀南一看着雨幕發呆。
周弋楠也隔着圖書館大門,盯着紀南一出神。
鄒教授推了推眼鏡對周弋楠說,“真的感謝周總能來開講,我在教室裡都被擠得站不住。”
周弋楠笑,摘下眼鏡道:“教授别這麼客氣,我還是更習慣您叫我小子。”
鄒教授哼哼笑,問:“你那個對象,還在談嗎?”
周弋楠視線穿過鄒教授的肩膀,落在紀南一的側臉。她正擡頭看雨,側顔鋒利,是在南方不常見到的長相。梅雨季的天陰沉沉的,為她鍍上了一層灰色。
她一直沒轉頭,周弋楠就收回視線,“分了。”
鄒教授唏噓,“那挺可惜的,看得出你很喜歡她,我還以為你們畢業會結婚。”
周弋楠又看向紀南一,她伸手去走廊外探雨,又把臉伸出去接。周弋楠動了動嘴角,道:“她可能也有自己的打算。”
雨停了,紀南一弓着身子下樓梯。
周弋楠視線沒離開她,發現她要離開,就匆匆對鄒教授道:“雨停了,公司還有點事情,我就先走了。”
鄒教授還想留他,被周弋楠拒絕。
末了隻能約他下次有空再吃個便飯,周弋楠心不在焉地答應。
紀南一出了校門,站在路邊的樹下接了個電話,表情平平,很難猜出是關于什麼的。
她挂完電話去找車,周弋楠坐在車裡等着,看她啟動,就踩了油門跟在她車後。
紀南一把車停在一家茶餐廳附近,在門口跟一個男人握了手,然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弋楠把車停在馬路對面,剛好能清楚看見他們。
他摸出煙盒,敲一支出來,長指夾着遞到唇邊,又去口袋裡掏打火機。
點煙時他就認真看着火,然後降下車窗散味,手臂搭在窗沿上彈煙灰。眯着眼睛看裡面的兩個人。
紀南一跟那個男人有說有笑,雖沒有明顯的親昵動作,但她收下了男人的禮物。
周弋楠就那麼抽着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想如果不是紀南一主動提分手,他們應該是結婚了的,畢竟他從大三暑假就開始認真計劃求婚這件事情。
他對紀南一最初的印象是高冷,第二次見她又覺得是羞怯甚至膽小。
但直覺告訴他都是表象,這都不是真實的她。
那是孤身來到陌生城市的張皇,被同齡人燈紅酒綠的懸浮生活沖擊後的無措。她應該是沒怎麼見過,所以小心翼翼把自己包裹起來,裝作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這種女孩他接觸的不多,便對紀南一有了探究的興趣。
周弋楠開始變着花樣見紀南一,去奶茶店偶遇,去約她吃飯,看電影,甚至去公園曬太陽發呆。
他總找借口帶紀南一出去玩,看着她重新綻放成一朵美麗的花兒。
紀南一的笑臉一天比一天多,周弋楠比誰都開心。
他發現真正的紀南一是熱烈的,自由的,也是自尊又敏感的。
每次他請客後,紀南一就要回請,價格不一定對等但她一定會請。就像在他們之間劃一條線,她總是執拗地拉開彼此的距離...
想到這忽然覺得車裡悶,周弋楠就下了車。
依舊面朝着茶餐廳的窗戶,靠着車門抽煙。抽完了煙頭就扔在地上,踩着稔滅。
紀南一今天見的是香港那家公司的項目負責人,他剛好來上海出差,給紀南一帶了點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