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寒冰的潭水從四面湧來,灌入明鸢的口鼻,刺骨的寒意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腰間一松,明鸢以為裴書珩要放棄自己,獨自上岸,卻見他将宮縧一頭綁在自己身上,又将另一頭朝水面抛去。
明鸢見狀反應過來,心上一緊,伸手想要抓住裴書珩。
剛伸出手,兩人便被翻湧的潭水沖去兩個不同的方向。
眼見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明鸢隐約看見裴書珩的身影在向自己靠近,可身體被水龍卷拖着下墜,愈發寒冷刺骨。
下一瞬,她冷得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過久,身下冰冷堅硬的觸感讓明鸢清醒過來。
她撐起身來,發現自己倒在岸邊,不遠處,禍蛇龐大的身軀一半倒在岸上,一半沉在水裡,一動不動。
踉跄站起身來,明鸢走近蛇首。
原本閃着赤芒的位置此時隻剩一個空蕩蕩的血窟窿。
這個裴書珩……!
明鸢咬牙切齒。
“你醒了?”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
明鸢回過頭,正巧看見裴書珩将一顆鵝蛋大小的赤紅的圓珠放進玉镯空間裡。
是妖丹!
拿了我的寶物,還敢在我面前招搖?!
明鸢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要怎麼把妖丹拿回來呢?
她眼珠骨碌一轉。
事到如今隻能使出牛皮糖大法,再見機行事了。
心念微起,明鸢的眼中蕩起盈盈水波,擡眼對上裴書珩冷冽的眸子。
“公子,是你救了我嗎?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
捕捉到裴書珩眼角細微的抽動,明鸢臉上漾起笑意,吃吃望着他。
裴書珩聞言眉心擰成一個疙瘩,唇線緊抿,臉黑得如一旁沉寂的潭水,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不記得了?”片刻之後,他試探着開口。
“記得什麼?”明鸢臉上一派天真和孺慕。
看着對方歪着腦袋盯着自己,眸色清亮,裴書珩胸中郁氣緩生,幽幽歎了口氣。
“罷了,我帶你出去,我們兩不相欠,就此别過吧。”語畢,他揉了揉額角,轉身向甬道走去。
兩不相欠?你拿了我的妖丹就想走,沒這麼便宜的事!
“唉喲!”裴書珩沒走兩步,身後響起明鸢的哀嚎,不由得轉過身來。
隻見明鸢歪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撐腿。
方才救她上岸的時候,沒發現她腿上有傷啊……
裴書珩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不自覺蹙眉,忍着心頭煩躁上前查看。
裴書珩緩緩蹲下身。
明鸢緩緩撩起被鮮血染紅的裙擺,纖白的小腿上,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赫然映入眼簾,殷紅的鮮血汩汩而出。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情急之下下手也太狠了,明鸢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疼……”
“一定是方才在水裡被那條大蛇給咬的。”
她蹙眉,擡眼望向裴書珩。
隻見他面沉如水,眼神從審視轉為說不出的黯淡。半晌,他褪下玉镯,從裡面摸出一隻小瓷瓶。
“萬靈散。”裴書珩惜字如金,将小瓷瓶遞了過去。
接過瓷瓶,明鸢二話不說将藥粉一股腦倒在傷口上。
裴書珩見她暴殄天物的上藥手法,忙奪過瓷瓶。
“我來罷。”
明鸢見他細細将藥粉灑在傷口上,又從衣袍上扯下一條布條,替她包紮傷口,心裡不停地琢磨要如何才能從他手中拿回禍蛇妖丹。
她突然感覺腿上一疼,低頭正對上裴書珩的冷眸。
“好了。”語氣也是冷冷的,不帶絲毫關切。
看來美人計是行不通了。
“公子,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明鸢期期艾艾,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又看了一眼裴書珩,清甜的聲音回蕩在洞穴中。
她盯着裴書珩的臉,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他的心思。
可裴書珩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眉未蹙,唇未勾,眼色沉靜,一張俊俏的臉上一絲神情也無。
“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一抹明鸢未察覺的笑意從裴書珩的嘴角一閃而過。
要編個什麼地方呢?
明鸢秀眉緊鎖。
不能胡編亂造,怕被識破;不能太近,否則拿回妖丹的機會不多;也不能太遠,萬一姓裴的嫌麻煩不送我去就糟了。
她思索良久,終于開口:
“槐州,我記起來了,我家在槐州。”
“好,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