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傀儡似是得了赦令，松了口氣，連連點頭：“咳咳咳！對對，不是我不說的，是我被下咒了。”

三人走到石道的盡頭，又來到一處洞穴。

這洞穴想必聖母明王洞小了不少，穹頂是平滑的弧狀，上邊星星點點布滿了光點，好似夜空中的星鬥，使得洞穴中有些許光亮。

“這裡好像是個法陣！”

程柔嘉觀察四周，隻見八處方位各立着一座石柱，石柱上的刻痕從頂端蔓延到地上，在三人腳下圍成一道符陣。

天玑宮的入門功課便是認符陣，隻是這門功課入門容易，精通卻很難。程柔嘉嫌這門功課枯燥乏味，從不認真聽課，因此此時她隻能看出此地設有陣法，卻無法解開。

明鸢湊近八座石柱仔細觀察了片晌。

“這好像是個傳送陣，要依序點燃石柱上的長明燈才能開啟，隻是這順序……”說着，便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惡靈傀儡。既然它能知道洞中的逃命機關，說不定也能知道這傳送陣的開啟順序，手指随着心念一動又探向傀儡頸間。

“别看我，我不知道。”惡靈傀儡讀懂了明鸢的眼色，害怕她又故技重施，連忙捂住脖子，“我真不知道！”

“乾。”

裴書珩清冷的聲音忽地傳入明鸢耳中，她擡頭看向裴書珩，見他手指順着穹頂上一顆最亮的星指向一方石柱，即刻會意，手捏光明訣，點亮了那方石柱上的長明燈。

“兌、離、震、巽、坎、艮、坤。”依着裴書珩手指的順序，明鸢依次點亮了八盞長明燈。

八束金光順着刻痕彙聚到地上，鋪滿三人腳下整個地面，圍成一個圓形的法陣，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三人被籠在光束之中，金光越發刺目，明鸢受不住這刺目的金光，不由得閉上眼睛。

待金光散盡後，再一睜眼，眼前赫然顯現出一張熟悉的牌匾——瓊華觀！

“我們回來了！”程柔嘉一臉欣喜。

“終于抓住你了！”身後響起一清脆嚴厲的女聲，程柔嘉的笑意聞聲僵在了嘴角，明鸢和她同時回頭，三名身着與程柔嘉一樣衣袍的女子從不遠處珊珊而來，身後還跟着一衆人等，若是沒猜錯，應該都是小潭鎮來收屍骨的百姓。

為首的那名女子見到程柔嘉，快步走上前來。

“長本事了？！敢獨自下山了？！看這次回去師父怎麼收拾你！”她伸手提起程柔嘉的耳朵，口說嚴辭，卻面露關切之色，上下打量着程柔嘉，見她安然無恙，将她扯到自己身後，看着明鸢和裴書珩，眼露戒備。

“哎呦！疼疼疼！師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程柔嘉疼得龇牙咧嘴，“看在兩位恩人的份上，給我留點面子啊，師姐！”

“二位是……？”

“明兆宮，明鸢見過……”明鸢揖手作禮。

“天玑宮，秦婉。”

“見過秦道友，這位是我師兄，裴書珩。”

秦婉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待眼光落在裴書珩身後的和淵劍上，神色忽轉。

“原來是明兆宮的仙長，秦婉失禮了。”說着作揖還禮，身後其餘二人見狀也還禮。

幾人寒暄之際，忽聽瓊華觀中傳來一聲哀嚎，這才發現幾名膽大的百姓已經進了瓊華觀，約是看見了那座蔚為壯觀的骨塔。

秦婉身邊的一名老者聽見哀嚎就要進去，被她攔下：“鎮長，人死不能複生，好好安慰他們，盡快收拾屍骨回家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鎮長抹了抹老淚縱橫的臉，點了點頭，默默招了招手，示意身後的百姓進觀收骨，長歎了一口氣，也從懷中掏出一塊白麻，佝偻着走進瓊華觀。

進了殿的衆人無一不是涕淚滿臉，哭着喊着在供台下扒拉骨塔。

膽子大的百姓更是手腳并用爬上供台，伸手去夠那頂上的頭骨。

底部的骸骨被拽出來不少，骨塔失了支撐，忽地轟然倒塌，屍骸頓時從供台上滾落，撒了一地，誰也分不清自家的女兒的骸骨，隻是匍匐在地上，抓着骸骨就往麻袋裡裝。口齒不清地喊着或是女兒，或是姊妹的乳名。

殿内一片凄惶景象。

此時已是夜盡晝出，明鸢望着東方，和暖的初陽灑在身上，仿佛能除盡一身的污穢邪怨。

東邊奔來數匹快馬，片刻便到了眼前，為首的是一名古稀老人，雖說已是須發全白，卻是精神矍铄，坐在馬上聽到殿内的哀戚，臉上神色微變。

一旁的棗紅馬上坐着的也是一名天玑宮女修。

女修下馬快步走向秦婉。

“不是說了這事要瞞着城主嗎？”秦婉神情嚴肅，小聲道。

“不知是誰将此事告訴城主的，城主知道後說一定要親自來收師妹的屍骨，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