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血不行……我是娘撿來的……”二狗的臉皺成一團,更難看了。
“你娘這壓根兒就不是什麼腦風,是撞陰了。”明鸢道,“把那臭了吧唧的玩意兒快扔了!”
“啥叫‘撞陰’了?”
“你娘最近是不是撿了什麼奇怪的物件回來?”
“沒,沒有吧……”二狗心虛地說。
他娘早年喪偶,老寡婦一個,拉扯一個二牛就夠費勁了,早年還将他從外面撿回來養,又無一技之長,去蕪城打工還被人嫌又老又醜,隻能跟着野葫蘆鄉的其他村民一樣,去亂葬崗賺死人錢。
二狗前些天聽娘說撿了個好東西,想找路子到黑市上去賣了換錢。不知道娘說的“好東西”是不是就是仙姑口中說的“奇怪的物件”,他怕被人發現拿走,所以支支吾吾的,想瞞過去。
林昶見二狗裝傻,掏出羅盤搗鼓了兩下,指針便轉動起來,繞了幾個圈後,指向了木闆床上躺着的女人,“在她身上。”
明鸢将手伸進女人懷中一陣摸索,摸出來一個沾了血的,泛着邪氣的銀梭子——影梭。
影梭是低階修士逃遁時的慣用法器,隻消将神識灌注在其中,往陰翳處一扔,便能附着在其上,随着光影逃竄而去。但一旦遇上厲害的對手,識破了影梭的逃竄路徑,便能截住本人。
這沾了血的影梭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影梭上殘餘的祟氣證明它的主人是一名修為不甚高深的邪修,被仇人抓住了逃命法器,還喪了命,支離破碎的神識怨念頗深地留在了影梭之中,被二狗的娘撿了去,還想借她的身體修複神識。二狗娘的靈識雙魂被邪修神識勾去了一部分,神志不清,這便是“撞陰”。
二狗見明鸢翻出了銀梭子,登時變了臉:“這是我的!還給我!這是我娘好不容易撿來的!”說着便向明鸢撲去。
明鸢一閃身,将銀梭子投了出去,正好落在牆角一棵雜草上,二狗轉身又向牆角撲去,還沒等他靠近,牆角那棵雜草瞬間就枯萎了,騰起一陣黑氣,他頓時停下了腳步,被吓得撲了個狗啃泥。
“還是你的麼?”明鸢冷冷地說。
二狗眼裡的不舍與貪婪逐漸被未知的恐懼代替:“我的……不,不是我的,是它,是它害了娘!”轉身伏在明鸢腳邊,“仙姑,求你救救我娘,救救我二牛哥!”
“救你娘容易,你二牛哥進了鬼蜮,隻能等下月十五鬼蜮再開時找到回來的路才能回來。”明鸢端起床邊的那碗符水遞給二狗,“盛碗清水來。”
他家的水缸早就空了,二狗感恩戴德爬起來,連滾帶爬跑出家門借水去了。
“明姑娘年紀輕輕,連這詭道修靈術都知道。”
明鸢伸手一招,那影梭便飛回她掌中,“林司空客氣了,走南闖北嘛,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隻是不知明姑娘要用什麼方法救這名老妪?”
“清水為引,将這影梭中被邪修奪走的靈識雙魂引出來還原即可。也幸得這阿婆被奪走的魂靈不多,否則我這引魂術就不頂用了,到時候就隻有卻邪劍才能救得她的性命了。”
說起卻邪劍,裴書珩終于想起了正事,忙問明鸢:“你說白微是從哪裡得來的卻邪劍?”
“蕪城府君啊。”
“卻邪劍怎麼會在他手裡?”裴書珩疑惑道。
“卻邪劍在阮家手中已有百年,蕪城距離罘彌山最近,是中州六城中靈力最為充沛的城池,當年一大邪祟侵占蕪城在此修煉,整個蕪城都成了他的爐鼎,是阮家先祖将其殺死,又用卻邪劍救了一城百姓的性命,從那時起阮家便守劍坐鎮蕪城,以保蕪城百年無虞。”
林昶在中州奔忙百年,自他有記憶以來蕪城府君便是阮家後代,到了如今阮虞這一代已經是第三代了。
阮家既是卻邪劍的守護者,又怎麼會讓卻邪劍染血呢?裴書珩不得其解,他想要進府君府邸調查,但卻邪劍此刻又在白微手中,得好好看着,不能再有差池了……
他轉眼看向明鸢,随即緩緩搖了搖頭。
二狗已取了清水回來,明鸢此時正在施展引魂術,将二狗娘的雙魂從影梭中勾了出來放回軀體之中。不一會兒二狗娘便醒轉過來。
明鸢松了口氣,正巧對上裴書珩猶豫的眼神,她知道裴書珩在想卻邪劍的事,福至心靈道:“師兄,我不放心白姑娘拿着卻邪劍,要不我回拜月閣看着?等三日期限到了,我看着她去府君府邸還劍。”
等三日期限一到,她就拿劍走人。
裴書珩少見地沉默了。少頃,悠悠開口道:“也好,我身份不便,還有程翀這遭麻煩事要處理,隻是不知……你用什麼身份再進拜月閣?”
明鸢眼珠一轉,法子立刻就來了:“我有辦法,隻是需要一樣能易容三天的仙器——”易容術太耗損靈力,還得留着靈力出逃,她目光落在裴書珩的玉镯上。
裴書珩反應很快,立時知道明鸢是什麼意思,腦海中立刻生出她和别的男子逢迎調笑的模樣,心上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我沒有——”話還沒說完,便被何放一聲“我有”給打斷了。
何放伸手去掏林昶的乾坤袋,從裡面摸出兩張面具,“這是我們緝罪司的‘千人面’,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