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塔中的階梯并不是向上通向塔頂,而是向下通向地下。
不知在漆黑中繞了多少圈,裴書珩終于繞到了盡頭。
青龍星宿塔底是一個三丈見方密室,密室牆壁上也嵌刻滿了東襄的古銘文,在黑暗中發出暗金色的光,隐隐勾勒出密室中心一座一人半高的爐鼎,爐鼎上明滅起伏着藍色的暗紋,是比東襄古銘文更加艱澀的符文。
來東襄之前,裴書珩特意跟有崇國的國師學了些通靈魂術,此時他手中的召令已經熱的燙手,可見常澤和一衆東林衛士或許都在這爐鼎之中。
裴書珩祭起有崇國師給他的通靈旗,面前的暗藍爐鼎頓時發出藍色的光,将整個密室照得幽藍一片。
“常澤?”裴書珩輕聲問道。
密室裡卷起一陣幽風,通靈旗上的标志閃過一絲光亮,一聲虛弱而又驚詫的聲音在密室中響起。
“小裴質子……?”
“噓,現在開始叫我二殿下。”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二殿下……”
裴書珩已知常澤一定已經遭遇不測,也不多說廢話,單刀直入道:“你們那是如何遭了東襄大祭司的道?”
常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是夜巡的時候,我們都是夜巡的時候察覺到了異常,便去查探,那些異常全是東襄的祝巫大祭司放出來的誘餌,目的就是引我們去東襄行宮,我們十二個東林衛士沒有一個逃出來的,全部遭了祝巫大祭司的毒手。他剜了我們的化元丹,還抽走了我們的三魂,将我們的屍身埋在了東襄行宮的地基裡……”他長話短說。
“剜化元丹也就罷了,為何要你們的三魂?”裴書珩不解問道。
“不知道……”常澤也十分疑惑,“不過他剜我們的化元丹是因為東襄女帝的靈脈受損,需要化元丹修複。”
“不管那麼多了,我先帶你們的魂靈出去。”
裴書珩說着就要去開鼎。
“小裴……二殿下,不必再費心了,除我以外,其餘十一個東林衛士的魂靈都已經被煉化了,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東襄的祝巫大祭司邪門得很,你要小心,千萬不要着了他的道,等你們回到有崇,請你将我的遺體送回家,我就沒有遺憾了……”
常澤正說着,頭頂又傳來嘹亮的鳳鳴聲。
“快走,二殿下,大祭司要來了!”話音剛落,塔身又開始發顫,龍吟之聲又在耳邊響起。
裴書珩不敢托大,“好,我先走,等我找到機會再來救你!”
說罷燃起一張瞬移符咒,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東襄皇宮的花園,楚明涵正生着悶氣閑逛,手中的鮮花也被她扯成了“秃子”。裴書珩找不到行宮的方向,不小心瞬移到了離楚明涵不遠處的水榭中。
楚明涵瞥見他在水榭中,不想看見他那張冷漠無情的臉,本想扭頭便走,卻突然看見祝巫大祭司領着一隊人們,雄赳赳氣昂昂地朝水榭走了過去,于是改變主意,也朝裴書珩那邊跑去,先一步跑進水榭,一把挽住裴書珩的胳膊。
祝巫大祭司臉上戴着半張面具,深夜之中看不清表情,楚明涵隻看見他瞳孔一縮。
“二殿下,東襄皇宮的風光可比有崇國好嗎?”
裴書珩想把胳膊縮回來,卻忽然覺得手臂一緊,被楚明涵鉗住,縮不回來,又感覺陣陣幽香随着微風将他裹住,隻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祝巫大祭司刹住腳步,攔下身後一隊人馬,站在台階下,向兩人行了個禮。
“懷柔帝姬,二殿下。”
“大晚上不去睡覺,大祭司領這麼多人跑來花園子做什麼?”
“懷柔帝姬,有人硬闖青龍星宿塔。”
楚明涵故作正色道:“誰這麼大膽?”
祝巫大祭司:“不知道,臣追着那人逃跑的痕迹才來到花園的。不知竟擾了帝姬的雅興,想問問帝姬可有見到可疑的人沒有?”他的眼睛随着聲音落在裴書珩的身上。
“沒看見,”楚明涵也将目光轉向裴書珩,“二殿下,方才你我一并遊園,你可有看見?”
裴書珩搖了搖頭,他知道楚明涵這是在幫他,故意說自己一直和她在一起遊園。
“大祭司聽見了嗎?我們倆都沒看見,許是你追錯方向了吧……”
祝巫大祭司疑惑地看了一眼裴書珩,又看向楚明涵,“如此,臣叨擾了。”說完便領着人馬退出了水榭。
一時鬧熱的花園又冷清了下來。
楚明涵背對着裴書珩,将手中那朵秃花擲入池中,一朵漣漪載着清冷的月光蕩出圈圈銀紋。
“二殿下,東襄的風光相比南淵,又是誰更勝一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