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裡,甚至帶着連她都沒發覺的哀求,她視線被眼淚模糊了,可神情固執地看着眼前三人。
上一輩子,她沒能遵守和同伴的諾言,所以他們抱着遺憾而亡,往後時歲裡,除了她幾乎無人記得那些意氣風發、行俠仗義的少年們。
這一次,她答應了帶喬氏等人出去,便會謹記諾言,可為什麼她們還是放棄了啊?明明說好了的,隻要相信她就可以了啊。
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她啊?趙漣歲内心無聲嘶喊着,巨大的痛苦籠罩着她,令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喬氏一把抓住她的左手,錯愕地看着她猙獰的傷口,“阿螢你怎麼……”
趙漣歲滾燙的體溫通過指尖傳遞給她,她驚訝的捂着嘴,半是心疼半是愧疚地攬住趙漣歲:“你這孩子,你怎麼怎麼又……是我們對不起你啊。”
那雙手太溫柔了,趙漣歲止住了眼淚,她無力地靠在喬氏身上,說:“信我好嗎,求求你們了,真的,真的,這次我一定帶你們回家。”
“嗚嗚嗚姑娘,你千萬别出事啊。”小婵亦是難過地站在一旁,與車夫齊齊抹眼淚。
趙漣歲目光空洞無神地盯着巷子外面:“沒事的,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
……
“鎮妖司趙螢請各位前輩開門借宿一晚。”趙漣歲帶着他們走到了街道最盡頭,此時的她們四面受困,前有狼後有虎,她也不敢賭,隻能先帶着她們躲起來。
趙漣歲一邊說着,一邊毫不猶豫地跪在長街冰冷的青石地闆上,三人一怔,見她這般卑微的為她們求取生機,隻覺得心口堵得慌,也齊齊跪了下來。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無人應答。
長街寂靜,唯有風聲呼嘯而過。
趙漣歲記得,有人曾告訴她,如果她誤入了此地,能從門離開就從門離開,若是不能就找個屋子借宿一晚。
年幼的她不解地問:“萬一那些房子上了鎖呢?”
那人賤兮兮道:“诶呀,那你就哭的慘一點,裝得可憐些,道明你的身份你看它們開不開?”
“啊?屋子裡有人啊?不對,是人還是鬼啊,會不會對我不利啊?”
“傻丫頭,你管那麼多幹嘛,隻管報上你的身份就是,它們要是敢動你也得掂量掂量你的身份,以及你——背後的人啊。”
回憶至此,趙漣歲慘笑一聲,下定決心般伏地一叩:“太吾宗弟子趙漣歲請各位前輩幫忙,開門借宿一晚。”
依舊無人應答。
身後的三人身軀一顫,皆是茫然地看着眼前伏地叩拜的趙漣歲,聽着她說出一個又一個身份,唯一不變的是“趙漣歲”三個字——
“齊揚城趙無暇之女趙漣歲請各位前輩幫忙,開門借宿一晚。”
無人應答。
“仙盟魚鹭汀弟子趙漣歲請各位前輩幫忙,開門借宿一晚。”
無人應答。
說到最後,趙漣歲多少已經麻木了,太吾宗是修真界的千年大派,趙無暇是現今最受追崇的尊者之一,魚鹭汀現任仙盟盟主曾經一劍護一城。
她明明已經如那人所說,報上了所有名号,可它們為什麼不開門啊?
眼淚随着她叩拜的動作滴落在地,她不甘地大喊:“忘川前任靈主趙漣歲,請各位前輩幫忙,開門借宿一晚!”
這話一出,耳畔響起了腳步走動的聲音,她驚喜地擡頭,發現街道兩側的房屋門幾乎都側開了一條縫,似乎同意她們進去修整一晚了。
倏然,位于長街最盡頭的房子大門“嘭”地一聲敞開,其他房間裡的人霎時間如遇上洪水猛獸般,皆将門“啪”地一聲合上。
動作幹脆利落,看得衆人目瞪口呆。
趙漣歲愕然地看着這一幕,可危險即将來臨,她顧不上許多,招呼着三人跟上,“我知你們疑惑,可如今沒什麼比活着更重要,等從這裡離開了,我會給你們個解釋的。”
趙漣歲幾乎是哀求地看着喬氏,後者猶豫幾息還是點頭同意了,她舒了口氣,帶着幾人匆匆走進了那扇不知深淺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