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書院見到了不少天之驕子,他們各有各的神通,相比之下他就無甚出彩的地方,修為低微,悟性也不算高。
宋庭照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挺直脊背,說道:“沒有人生來就是天才,他們隻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你不妨也試着尋一下自己的道。”頓了頓,他繼續說,“将靈主的包裹抛去,隻做你餘子成。”
餘子成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站起來拉伸肩膀,又彎腰将地上的佩劍拾起,就這樣在院子裡一招一式地練了起來。
有目标的人,才能勇往直前。
他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了,抛去靈主的責任,他想回北衡,希望能将敗絮其中的北衡鎮妖司的毒瘤連根拔起,還北衡一個清白為民的鎮妖司。
靈主的責任固然重要,但是趙漣歲說了,若是此次沂水城之行順利的話,那麼關于忘川和靈主的一切因果起源,都能就此了卻。
千年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姑娘,我們等着你帶來勝利的消息。”雨娘淚眼婆娑,她撫摸着趙漣歲的臉頰,指腹臨摹着她看着長大的孩子,“等你替我們結束這昏暗無日、閻羅地獄般的夢。”
趙漣歲神情溫柔,歪着頭看向她:“好,你且等着。”
年幼的趙詠穗非常曾經害怕它們,它們會突然出現恐吓她,抓弄她,甚至沒人相信她的話,覺着她一個小孩子就是想博取大人的關注。
我讨厭你們,别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害怕。她哭着哀求,那些張牙舞爪的小鬼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五歲那一年,在水流湍急中它們托舉了自己,給了自己一線生機。
年幼的她會害怕,但是長大後的趙漣歲會感激。
趙漣歲不是沒想過那次到底是常留觀的示意,還是那些意識混沌的小鬼自發的行為,但始終是它們給了自己一條命,讓她成為趙漣歲。
她始終欠忘川一條命。
漫長的,虛假的黑夜終于要褪去,它們即将迎來真正的,屬于自己的忘川,不再被人桎梏在人間、尋不到往生輪回之路。
為了提高勝算,不拖後腿,趙漣歲連着幾日都在閉關繪制殺傷力足夠的符咒,同時她沒再煉制以前的法器,而是花時間和精力開始在自己的識海裡刻下一道清心咒與一道淨化符。
一次次的引靈氣篆刻符文,其中過程艱難實屬不易,既是考驗對靈力細緻的掌控,又是考驗畫符者的畫符造詣。
畫符不能中斷,趙漣歲現在的修為不夠,每當靈力快要枯竭時,她就拿起一旁的靈石,吸收它裡面的靈力,或是磕宋庭照給的丹藥補充消耗殆盡的靈力。
一連十天趙漣歲都在閉關,等她終于畫完最重的兩道符咒,才踏出了房間門。
“喲!”趙漣歲一打開房門,就見宋庭照正在指導餘子成劍法,認真地糾正他的姿勢。
“老師!”餘子成驚喜地放下胳膊,叫她一聲。
宋庭照蹙眉,貫穿嚴師風格,說:“動作别停,她出關她的,你練你的。”
趙漣歲打了個寒顫,仿佛回到齊揚城他訓誡自己修行不夠認真的場景,她沒敢向着餘子成,隻說:“聽到沒有,趁還有人在,趕緊多學學啊!”
宋庭照無奈看向她,明明她才是餘子成的老師,最後指導他的卻是自己,也幸好弟子夠聽話認真,不然宋庭照也懶得理。
趙漣歲一出關,他們出發的日子就真的近了。兩人開始跟望京城的好友告别,趙漣歲還是去見了江靈錦,她變得沉穩了許多,身邊跟着程良康。對于那天給他的那一腳,程良康冷哼一聲,沒什麼表情,大概是因為江靈錦所以沒有再找茬。
幾人說了好一會的話,最後要分别時,兩個女孩子還是紅了眼睛,言語中無不擔憂着對方,但都默契地沒有提起江允博。
“靈錦,若是你需要我,我一定會出現,一定。”趙漣歲抹去她眼角的淚水,鄭重地許下承諾,隻要江靈錦需要,那麼她趙漣歲一定會擋在她面前,替她舉劍對敵,不會髒了她的手。
江靈錦噗呲笑了一聲,又哭又笑地搖頭,她想拒絕,但是看見趙漣歲臉上認真的表情還是點點頭,“好,我會的。”
回去的路上,宋庭照擡頭看向暮色将近的天空,問:“趙家呢?要不要去一趟?”
趙漣歲步伐沒有停頓,開玩笑地說:“不必了吧,師兄你以前不是不想讓我接近趙家嗎,怎麼現在反着來了。”
宋庭照停下了,他一停趙漣歲動作也慢了下來。他說:“對不起。”
趙漣歲恍惚了一下,垂下頭,說:“别說對不起,師兄你沒錯的,是我一向固執,我知道她們沒有不要我,但是我過不去那道坎,我心裡别扭,我……我同他們也早就盡了緣分,一個趙螢就夠了,再來個趙詠穗,我受不住。”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上,宋庭照的心仿佛被紮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站在長街上兩兩對視,是趙漣歲先主動牽起他的手。
“師兄,我沒有後悔,所以你也别後悔自責。你能陪着我入局,我就很高興了,以前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