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喉嚨幹得不行，她忍不住咳了幾聲，驚動窗前的少女。

趙漣歲聽見身側的動靜時，手中的活計頓住，或許是近鄉情怯，她竟不知如何面對柳芙。呆愣片刻，聽到咳嗽聲，她才回神趕忙倒了一杯水，走到床前喂柳芙。

甘甜的泉水入口滋潤着幹渴的嗓子，柳芙先是小口嘬，後面大口吞咽，一下子就喝完了。她感激道：“謝謝姑娘，我還想再喝一杯。”

趙漣歲聞言點頭，又給她續上。柳芙連喝了幾杯水，才解了幹渴之意。她舒了一口氣，同時不好意思地看向趙漣歲，說：“謝謝……”

此時此刻，柳芙才真正看清楚少女的面容。她眸帶震驚，看着眼前這個面容即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奈何始終想不起她的名字。

明明那思念之情已到嘴邊，卻死活想不起。

柳芙眼眶微紅，她怔怔地問：“姑娘是哪裡人？總給我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像我家中的小妹。”

趙漣歲的靈魂已經融合了趙螢的身體，面容也是趨向了她從前的模樣。她笑了下，哽咽道：“師姐，我是歲歲啊。”

可不料，柳芙竟是蹙眉，疑惑道：“歲歲？你也是太吾宗弟子嗎？難怪我覺着你十分熟悉。”

趙漣歲笑容僵住，握着杯子的手力道驟然收緊，迷茫震驚的目光對上柳芙疑惑的神情，多少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過與師兄師姐重逢的場景，他們可能會責備自己一番，也可能會安慰自己一番，卻不料一個看不見聽不見，一個竟然失憶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她語氣中帶着委屈與失落，抿唇問道。

柳芙翻遍記憶都不記得自己何時認識了這麼一位師妹，隻能悻悻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咚咚——”

敲門聲響起，恰時敲散了房間内彌漫的尴尬氛圍。

“歲歲，我進來了。”是宋庭照的聲音。

趙漣歲端着杯子站起身，站到一旁等宋庭照過來，低聲喊他：“師兄。”

宋庭照與她對視一眼，原是想問發生了什麼，柳芙卻先他一步開口。

“阿照！原來是你們救我們，大師兄和小師妹可還好？”

和柳芙的欣喜不同，宋庭照滿腔疑惑，視線依舊黏在神情失落的趙漣歲身上，後者背對柳芙同他露出牽強的微笑，朝他微微搖頭。

兩人多年的默契，讓他多少看懂了趙漣歲的意思。

他神情微頓，随即又笑容溫和地朝柳芙道：“哦，都挺好的，大師兄和歸一書院的那幾位都在隔壁。”

他分毫不提柳芙口中的“小師妹”，因為他隻有一位小師妹。

果然，柳芙再度追問：“小師妹呢？你為何不說她的情況？”

“我們去到的時候，就隻餘你們幾人在那裡。”宋庭照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目光被明顯不開心的趙漣歲吸引過去了。

趙漣歲瞪了他一眼，賭氣地蹲下收拾剛才雕刻的碎屑，将那具已初見雛形的人偶收了起來，宋庭照無奈搖頭。

也是小孩子脾氣，明明之前還說要雕兩個小人偶送給柳芙和顧平淮，這樣那倆人拿人手短就不會生她的氣了。

“怎麼可能！？”柳芙大叫，作勢要起身，“阿照你有沒有仔細搜尋周圍，不，不行，我自己去尋她。”

趙漣歲兩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過去，她臉上的緊張關心的神色不似假的，隻可惜還有傷在身，剛站起來又開始頭暈目眩。

柳芙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兩人一驚，宋庭照快步向前扶住快要跌倒的她，皺眉勸道：“師姐，你身體還未痊愈，先好生休息吧。”

“可是小師妹怎麼辦？”柳芙天生操心命，她内傷未愈，太陽穴突突地疼，她扶額難受道，“師尊命我們帶她出來曆練，我們卻将她弄丢了，現下更是生死不明，我怎能安心修養！”

柳芙一句話似天光，撥開了蒙在兩人心頭迷霧，令兩人豁然開朗。

啊，原來是這樣。

趙漣歲和宋庭照對視，皆看見雙方眼底中的了然，她們大緻猜到了顧平淮口中的林碧蠻是誰了。

原來，林碧蠻才是“小師妹”啊。

宋庭照将柳芙按回床上，他的笑容依舊溫雅卻具有欺騙性：“師姐，我還在這裡，有我在，必然不會讓你們出事。”

柳芙心下恍惚，靈台處似蒙上了一層暗紗，一切都變得虛渺。她喃喃道：“對，有你在，不會出事的，你比大師兄靠譜。”

“師姐，好好休息吧。”

“嗯，好。”柳芙放心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