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暫時不餓,你吃吧。”
松本憐子在用酒精小心擦拭時,渡邊愛觀察着她的動作,放在背後的手揉着一股霧氣。
“老師……”
“未來……”
渡邊愛的手指在臉上筆劃,“眼睛……”
“哦,啊,哈哈哈、哈哈哈,沒事,稍微擦擦就好了。”松本憐子用袖口仔細抹掉污漬。
“關于禅院茂昌的領域,您有什麼看法?”
憐子突然将山本未來攬入懷中,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聲音裡帶有鼻音,“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哼,該害怕的人是他才對。”
渡邊愛被勒得喘不過氣,探出半顆腦袋,嗅到衣服上隐約的果味,是老師常用的洗衣劑,像是喝了一杯橙香熱可可,格外香甜溫暖、令人舒适。
如果是領域的效果,她願意打九十五分,還是說天平倒向了另一端——百分之九十五的真實?
掌間霧氣消散,她觀察到周邊有多個漏鬥豎井,想必各個都深不見底;四面高牆環繞,爬滿茂盛的藤曼,上方百米開外粗壯的樹枝交纏在一起,遮天蔽日。
這些詭異的植物又出現了。
“白天的事情……我……”松本憐子執意維持擁抱的姿勢,“我要向你道歉。對不起,未來,真的抱歉。”
“憐子老師……憐子老師……憐子老師……”
這聲音嘶啞,斷斷續續的,花了十足力氣才飄到耳邊,二人詫異地交換眼神,确認都沒聽錯後,渡邊愛感受到有動靜,立馬起身,擋在松本憐子前。
“救……救我……救救我……”
遠處來了一個極為消瘦的人,腿像是兩根木棍,靠轉動胯骨一扭一扭地前行,下半身每動一次,軀體晃動三次,腦袋如同彈簧上裝的玩具不停抽搐。
藏青色的外套直直敞開,皮膚是淺黃色的,胸脯近于幹涸的河床,肋骨清晰可見。
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眼白占了大半部分,口水從嘴角往外流。
這人很像……
“太郎、太郎!”松本憐子激動地蹿到前面,“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别害怕,我們來救你了。”
“等等,不對!”渡邊愛拉住老師的手腕不放,“他不是森見太郎,别去!”
“好疼……真的好疼,我好想回家……我再也不做咒術師了……”說完這句,黑色眼珠擠走了眼白部分,嘴裡又吐出一大口液體,“老師快帶我回家吧……求求您了……我不想再做咒術師了……”
“好、好,我們不做術師了,老師這就帶你回家,好嗎。”憐子掙脫開牽制。
“這是領域,真正的森見太郎早就已經死了!”渡邊愛拉住肩膀的手被拍開,她隻好大聲喝道,可對方依舊沉浸在幻想中,不為所動。
“砰——!”
槍響震耳欲聾,回蕩在高塔内久久不散。
看見森見太郎應聲倒地,憐子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尖叫着、嘶吼着,用盡渾身力氣都要沖到屍體邊。
然而她被山本未來撲倒在地,動彈不得,耳邊傳來解釋聲,日語宛如變成了陌生的語言,憐子不斷搖頭,一句都聽不懂,雙手激烈地拍打學生的肩膀。
“蠢女人。”
“白癡。”
“廢物。”
“大胸女。”
“你有什麼本事?靠扭屁股勾/////引男人?”
“你隻配當花瓶。”
“咒術屆可不是你們女人動腦子的地方。”
……
不、不、不是的!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把頭埋在渡邊愛的頸肩大哭起來。
憐子你有什麼本事啊,竟敢誇下海口要揪出那幫家夥,到頭來一事無成。
還說要用正義,真是笑死個人了。
“憐子,你做的很好。”
是誰?
是山本未來!
對了,我是高專的老師,是一名咒術師,未來是我的學生!
撫摸女人的發眩,渡邊愛指尖摩挲着她的頭皮,“我們盡力了。森見太郎早已去世,您看他額頭的彈孔裡沒有流出血,說明這都是禅院茂昌的把戲。斯人已逝,我們能做的是幫他複仇,要超度亡靈,就像你說的,用正義。”
她的學生真是好大一隻,擁有無比堅韌的靈魂,難以靠近的冷漠外表,而現在變成柔軟的大熊玩偶,給予人無比深沉踏實的感覺。
而渡邊愛這邊,感受到内心一股熱泉蒸騰,熱氣充盈全身,要是奧莉她也會這麼說的吧。
看安慰得差不多,迅速松開懷裡的人,恢複嚴肅,“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不過,在此之前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松本憐子見到學生兩種模式切換自如,仿佛早有遇見,暗忖自己要跟上她的步伐,不能拖後腿才好。
可剛想說話,就被極為熟悉的聲音打斷,是就算燒成灰她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出好戲啊。”禅院茂昌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