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了留飯邀請,她把放在高專的結界生成裝置給Reborn後,揣着心思地走出别墅。
将自由交還給夏油傑是正确的嗎?
要給予希望,或者說是僥幸,好比思考明日會發生什麼,所以一定要活下去才能知道,讓他抓着繩子一點點把自己救出來,期間不能有任何人參與,更不能過度在意。
穿過草坪,直至看見轎車旁等待的白色身影,渡邊愛才徹底放松下來。
相比那個時候,她現在有很多耐心與時間理解傑在想什麼。
“你還在真是太好了。”
夏油傑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
“生氣了。”
“沒有。”
“我說我自己。”雙手扶住方向盤,青年的黑發遮住側臉,看起來也不似之前細軟光滑,她忍住想要撫摸的心思,“我想哄你開心,可家裡根本不看好你。”
這話讓夏油傑不自覺地抿了下唇,眼睛往旁邊瞟,又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外面的樹上,要是再仔細一點就能看清鳥窩了,不一會兒發覺坐得不舒服,便調整坐姿。
“我很熟悉這種被人防備、受到敵視的感覺,”渡邊愛不再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同樣望向遠方,語氣輕松愉快,“山本未來也沒那麼厲害嘛,還不是夾着尾巴逃走了。”
“什麼?”夏油傑錯愕。
“當年我師傅教的第二堂課便是學會逃跑。”汽車啟動,草坪灑水器也開始工作,水霧彌漫間出現了彩虹,“感覺不可思議?小時候和你一樣,以為自己有本事,憑什麼不能堅持到最後。但是傑,無論你在泥船上做了怎樣的英勇行徑,都不會有心儀的好結果,甚至會遭到反噬。”
方向盤向左,拐出了别墅行駛在回去的路上,身上那件明黃色的休閑衛衣在周身霧氣中變幻成大紅色的正裝,她還别了枚鍍金黃銅的眼型胸針,“你的朋友們也都在等你呢。”
“……”
“哼哼,還在鬧脾氣,”渡邊愛岔開話題,正視眼前的道路,“其實,我對五條悟沒有意見,一出生就要背負家族命運,變成最強後肩膀上的擔子更是沉重,這一點你們都一樣。但這并不妨礙我對他的厭惡,這家夥簡直輕浮、幼稚、毫無上進心,還十分懶散。你說奧莉難道是白毛控嗎?我看他也沒什麼過人之處,高了點,壯了點,還有點錢,這種人世界上多的是。”
是誰一入學就在享受高級轎車排隊、家丁環繞的待遇?夏油傑回憶起初次見面的場景,雞皮疙瘩掉一地,還聽說為了迎接六眼神子,高專還為此翻新所有設施。
他的摯友分明是很高、很壯、很有錢才對。
“所以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明白,現在年輕人喜歡什麼。”她突然提高音量,側過臉攤開一隻手,面露疑惑,“你會對一隻貓産生特殊的感情嗎?”
“呃……”這問題可把他難倒了。
“人和寵物是有區别的,我情願奧莉平平淡淡、無拘無束的過一輩子,也絕對不要卷到這種事情裡。或者說,她的人生有那麼多選擇,完全沒有必要攤上這種麻煩。”
“悟很強的。”
“來不及了,傑。我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咒術師,能體會這種周而複始的無望,所以不想再見到一個咒靈祓除一個,或者如同你所想,要把普通人趕盡殺絕。”進入繁華地段,路面開始擁堵,汽車大排長龍,渡邊愛趁此打開電台的金融頻道,“讓我們一起從根源上解決,這樣所有問題便會迎刃而解了。”
“那您打算做什麼?”
“接下來我要帶你去見識盤踞在日本的古老财閥。”
“哼,您似乎很擅長欺騙誘導,漂亮話講得真動聽。”
“怎麼說?”
“我看你們沒也好到哪裡去吧,”夏油傑不悅,“就不怕身份敗露,引火上身,指不定這是給你家族的挽歌。”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哪一個家?”她發自内心地大笑,“還不知道吧,最有意思的是這個‘西園寺’算我血緣上的‘家’。早年我父親脫離那裡,徹底擺脫姓氏,成了普通人,直到他們去世,我被黑手黨收養。風水輪流轉,現在為了實行計劃,我要借助他們的權力。”
“是你們不願意見到術師也擁有特殊能力,所以打算利用政府削弱我們的勢力。”
“嗯,你很有頭腦,家族内的确不乏這樣的聲音,但Boss不這樣認為,他頂着各方壓力一直在找尋消除所有詛咒的方法,好消息是我們似乎抓到點什麼了。”
夏油傑不願再與她對視,手肘架在車窗上,看向閃耀的尾燈。
黑手黨的話可信嗎?
渡邊愛很高興對方能夠思考,從遮陽闆裡拿出張照片,“給你看樣東西。”
這是一張四人合照,夏油傑翻到背面發現注明的日期是1999年10月5日。
“這是我第一次在那裡拍照,後來也有好幾張,但都在退學前銷毀了。”她苦笑,發動汽車通過十字路口。
*
1999年10月5日日本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今年可真反常,都十月了還那麼熱。”
“我想應該是你最近和他們打交道多了,心裡覺得煩躁吧。”
“知我者,愛也。”九十九由基散開濕發捋在耳後,彎腰把渡邊愛從泳池裡拉出來,“關于天元的事,我總覺得現在缺少一個契機。”
一方面誰都不可能拉下臉刻意讨好高層,另一方面就算這樣做,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試探過憐子,她并不知情。”
“愛。”
“我有分寸。”短發的好處就在于潦草地擦幾次就差不多幹了。
今天陽光還不錯,她們慢悠悠地走在樹蔭下,微風習習,皮膚被吹得幹爽。
“我本想找校長的,可沒想到他那麼快就離開學校了。”渡邊愛把毛巾系在腰間。
“你說他呀,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誰能想到回家當晚心髒病突發,過了近一周才被人發現死在浴缸裡,真夠諷刺。”
“你覺得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