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本來就欠你一頓。”
“啊?”
夏子澈聽了卻有些茫然。
“……”
見他這個反應,陳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因此有一瞬的停頓,半秒後,他稍稍蜷起手指,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隻說:
“不是你自己說,我之前答應請你吃飯?”
“呃,其實也不算吧,我就随口這麼一……算了,良心不安,這頓我請,我請!”
陳濯并不怎麼在意:
“沒事,一頓飯而已。”
頓了頓,他想起了夏子澈剛說的話,于是猶豫一瞬,擡眸看向他,問:
“我哪有不樂意跟你玩?”
要說起這個,夏子澈底氣可就足了。
他看着陳濯,撇撇嘴:
“你經常拒絕我的好吧,現在不認了?”
“經常拒絕?”
“那可不?你小陳爺對我兇得很呢,就這樣,你看着。”
說着,夏子澈清清嗓子,眉頭一皺,擡手把桌子一拍:
“夏子澈,說了多少遍,我對你抓來的蝸牛打架沒興趣,你的青蛙在瓶子裡做倒挂金鈎?你看我信嗎?來,你給我做個倒挂金鈎,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我看你就像個金鈎。”
可能是夏子澈的表情語氣太滑稽,也可能是他演的自己太陌生太鮮活,陳濯看着他,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這話是我說的?”
“當然!一字不差好吧。”
夏子澈揚揚下巴,好像很驕傲的樣子,如果他有尾巴,那現在估計要搖到天上去。
不過很快,他看見陳濯唇角的笑意,突然長松了一口氣,身上從剛才起的緊繃感也消失了。
他伸了個懶腰,邊拖着聲音道:
“唉,你終于笑啦。”
“?”
聽見這話,陳濯愣了一下。
夏子澈看着他,擡手按住自己唇角,往下扯了扯,解釋道:
“我感覺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差的樣子,出什麼事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或者,如果能讓咱們小陳爺稍微開心些,小的去現學一個倒挂金鈎也不是不行。”
夏子澈說話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陳濯抿起唇角,垂下眼沒看他。
氣氛沉默很久,誰也沒再說話。
陳濯盯着玻璃杯中水面倒映出的天空的影子,有些出神,後來,有隻小飛蟲掉進了水裡,它掙紮的動作掀起波瀾,也打碎了杯裡的影子。
陳濯聳聳肩,開口時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啞:
“也沒什麼,我隻是,好像做了個很漫長很真實的夢。”
他用指甲抵住柔軟的指腹,在其上留下一道泛紅的月牙形痕迹,有點疼:
“……現在夢醒了,卻好像墜入了另一個夢,所以一時還有點分不清,哪邊是現實罷了。”
陳濯有些出神,等氣氛陷入沉默,他才意識到是自己說了奇怪的話。
他習慣性開口道歉:
“抱歉,我……”
“你突然道歉幹嘛?你又沒做錯事。”
說完,夏子澈收起玩笑神色,認真發問:
“是美夢,還是噩夢?”
“……噩夢吧。”
“嗐。”
夏子澈擺了擺手。
他沒嘲笑陳濯的糾結和異想天開,也沒替他力證夢境和現實,他隻是大喇喇地說:
“讓聰明且知識淵博的夏大帥哥來為您指點迷津。看啊,這樣,如果你經曆的噩夢隻是個噩夢,那有什麼好糾結的,忘了不就行了。反過來,如果噩夢是現實……那更要及時行樂。就算現在是在夢境,即便醒來,你會意識到你眼前的我和這個世界都是假的,可現在你不是還沒醒嗎?至少,當下的感受真實存在過。”
“感受?”
“是啊。”
正巧那時,燒烤上了桌,夏子澈把淹了小蟲的水放到一邊,拿了幹淨水杯,給陳濯重新倒了一杯水:
“你看,你能感受到這水很燙吧。”
他把水遞給陳濯,又給他遞了一串烤肉:
“也能感受到……哇,這串真香,不是吹的。”
夏子澈迫不及待拿了一串送進嘴裡,結果被肉片燙得龇牙咧嘴,着急去喝水,又被熱水燙得吱哇亂叫。
他眼淚都快出來了,但還記得抽空跟陳濯說:
“還有,我現在特開心,你能感受到嗎?能感受到就能被記得,就算你夢醒了要面對噩夢一樣的現實,啧,也希望來自你夢裡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絕世帥哥的這份快樂能幫到你一點吧。”
陳濯看着他那不正經的樣子,不自覺彎了彎唇:
“你這家夥心态不錯。”
“那可不嗎,你第一天認識我?”
夏子澈搖搖手指,鄭重宣布: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讓我夏子澈不快樂。”
陳濯随手跟他比了個大拇指:
“特厲害。”
“喲,誇我還是嘲諷我呢?”
“當然是誇你。沒有煩惱、不被任何事影響心情,很厲害。”
“嗐,一般厲害,你也不差,勉強能與我比肩吧。”
聽見這話,陳濯微一挑眉:
“我?你看我哪裡快樂?”
夏子澈撸着烤串,還抽空伸手沖陳濯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嗯,雖然咱們小陳爺論帥氣論幽默都比我差了那麼一絲絲,還成天闆着個臉,愛講道理,故作正經,嚴肅冷冰冰總訓我嫌棄我還朝我翻白眼,但……”
說着,夏子澈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看了陳濯一眼,才說出後半句:
“但,很理智很成熟很優秀很堅定、好像不會被任何事打敗的陳濯,在我心裡,真的頂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