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冊和七套卷子。”
“……謝謝。”
陳濯把練習冊和試卷整理好交給物理課代表,垂眸時,他掃了一眼女生的桌面,她桌上放着還沒交的作業,姓名那一欄寫着“黎芽”。
陳濯對這個名字沒多少印象,自己以前和這個女生應該也沒什麼交集。所以他沒多在意,直到上午第一節課上課,任課老師走上講台,陳濯看着那張臉遲疑片刻,從桌裡拿了化學課本出來。
旁邊的黎芽看見他拿出來的書,欲言又止般看了他一眼,淡聲提醒:
“物理課。”
“……”
陳濯最多記得班主任牛猛是教數學的,台上那位也隻能依稀想起是位理科老師,結果三選一也選錯了。
但令人頭痛遠不止認錯老師這一件事,陳濯需要面對的麻煩實在太多,比如物理老師開學第一節課先發了五道壓軸題,打算邊做邊講,原本這沒什麼問題,但陳濯拿到題隻覺得兩眼摸黑。
别說寫,畢業那麼多年,他看懂題目都是問題。
北川一中按考試排名分班,一班是從整個年級理科生中挑出來最優秀的一批。畢竟學生底子好,平時節奏也很快,講題時很多步驟都不會細講,這就導緻,等老師把最後一道題講完,下課鈴響起,陳濯還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試圖按着老師的思路解出第一題。
他有些煩躁,在再次繞進死胡同後,他把那張草稿紙揉成團丢到了一邊。
旁邊的黎芽一直在觀察他的動作,見此,她推推眼鏡:
“不記得作業、上課拿錯書、一道基礎題算到下課也沒有結果……陳濯,你被人魂穿了?”
黎芽的聲音很輕,語調也沒什麼起伏,卻聽得陳濯一愣。
他面上沒多少表示,也沒有越描越黑地去解釋,隻應了一聲:
“可能吧。”
“那希望真正的陳濯能快點回來。”
黎芽擡手把短發撥到耳後,順手從旁邊翻出一張試卷,邊開筆蓋邊道:
“明天開學摸底考,雖然我是很想跟你争個第一,但顯然不應該是在你這種狀态下。”
“……啊?”
陳濯聽了她的話卻有點茫然。
摸底考?
黎芽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滿地“啧”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不過,經她這麼一提醒,令陳濯頭疼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對,北川一中每學期開學都要進行一次摸底考,這是這學校的傳統節目,對于陳濯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噩耗。
高中的知識早被他忘了大半,真要考,他也就隻能做做語文和英語。
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好,陳濯覺得自己至少得努力一下,因此從第二節課開始,他沒再跟老師的進度走了,而是去圖書館借了幾本教輔書,一點一點從高一的内容開始看。
黎芽沒再搭理他,他也沒再和黎芽說話,整整一天,陳濯就坐在教室那個安靜的小角落裡看教輔,連午餐也是靠一袋面包解決,一直看到下午放學,旁邊的黎芽都背着書包回家了,他才收拾東西準備走。
學校的廣播站在有固定的廣播欄目,放學的時間段總會放點學生喜歡的歌。那些旋律通過廣播傳遍校園每個角落,混着電流的聲音,稍微有些模糊。
陳濯看了一天的書,眼睛有些累,目之所及都是淡淡的重影。他揉揉眼睛,站在教學樓前的大片空地間,擡眼看着西邊橙紅色的斜陽。
一直等廣播裡的歌曲從前奏落到尾音,他才收回視線,微微歎了口氣,擡步走向校門口的方向。
他步子不快,身邊總有人路過他,或是結對笑鬧的男孩女孩,或是打着車鈴的自行車,應該是挺熱鬧的氛圍,卻跟陳濯沒什麼關系。
他隻是沿着林蔭道的最邊邊,慢悠悠往前,偶爾擡頭看看樹枝上垂下來的葉片。
遠處的籃球場有鬧聲和籃球拍打聲傳來,陳濯走近時随意擡眸看了一眼,但也就這一眼,一抹橙黃不由分說地闖進了他的視線。
籃球場旁邊的長椅上坐着幾個男孩,夏子澈背着書包站在旁邊,幾個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麼,鬧着笑着,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陳濯隻看了一眼,沒打算叫他,但不知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還是如何,夏子澈突然回頭望來,看見他後愣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還拍拍同伴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走了,然後急吼吼兩步跳下了籃球場的台階,揮着手沖他跑過來。
“陳濯!”
那家夥估計剛打完籃球,頭發有點濕,皮膚上的薄汗被陽光映出細碎的光。
他迎着斜側的陽光沖陳濯跑過來,額前的頭發随着他奔跑時的微風撩起,露出了光潔的前額,還有那雙永遠有星光閃爍的眼睛。
陳濯有些出神,不過很快,他的視線越過夏子澈,看見了另一個人。
那是個長頭發的女孩子,剛剛大約是被夏子澈擋住了,所以陳濯沒有注意到她。
她一頭長發披散着,頭上戴了個鴨舌帽,她沒穿校服上衣,身上是一件寬大的黑色短袖,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睛被帽檐的陰影擋住了些。
她一直望着夏子澈的方向,後來,大概是感受到了陳濯的視線,她目光微動,望向了陳濯。
她眼裡沒什麼情緒,隻是漫不經心地吹着泡泡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粉色泡泡越來越大,再後來,泡泡糖破了,女孩收回視線,彎腰背起放在地上的吉他包,和同伴打了招呼,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