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上一世時,他告訴自己的。
上一世時,她初次見他,他已憑着自己的本事成為了她父皇身邊的人。
他一把攥住她衣衫的飄帶,道:“安平公主,你信不信,有朝一日,你會在奴才面前輕解羅裙,求奴才憐惜。”
弄玉當時雖是個不得寵的公主,卻也容不得他如此放肆,恨不能當場便殺了他。
可下一瞬,他隻動了動嘴皮,便輕輕松松解了她的危機。
她跪在地上,嘴裡說着“口謝天恩”,眼底卻淡淡地瞥向他。
這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人之貴賤原不在身份高低,誰有本事,誰便是這天下的主宰。
他扶着她起身,模樣恭敬,可手指卻拂過她的掌心。
“你為何幫我?”她看向他。
他勾了勾唇,道:“或許,是為了看那老匹夫最美的女兒,匍匐在我腳下。”
“你!”
“殿下别忘了,我叫季孝直。”
*
刀刃冰冷,他手上一頓,她的脖頸便劃出一道口子來。
弄玉脖間一痛,逼着她回過神來。
她輕笑一聲,道:“季老将軍若是知道他的孫兒在此用匕首逼迫一個女子,你說,他會氣成什麼樣?”
“你還敢提我祖父!”季風更恨,眼底像是淬了火。
弄玉趁着他怒火攻心,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金簪來,順勢抵在他後頸,冷冷道:“這金簪上淬了毒,隻消刺破肌膚,便可取人性命。”
她望着他的眼底,道:“季少将軍,還不預備和本宮好好說話嗎?”
他微一遲疑,便聽得門外傳來聲響。
“吱”的一聲,門被緩緩推開。
季風來不及離開,便一把将床邊的帷帳扯了下來,自己則擁着弄玉順勢滾在了床上。
“你……”弄玉悶哼一聲,人已被他按在了床榻之上,他一手按住了她的手,一手不忘繼續用匕首抵着她。
兩人本就在咫尺之間,如此,他的臉便在她近前,連同呼吸都糾纏在了一處,溫熱之間,帶着點點鵝梨帳中香氣,那是打翻了床上的香爐,彌漫出的味道。
這種感覺,前世不知已經曆過多少次。
那種身體之間抵死纏綿的記憶沖擊着弄玉的思緒,惹得她紅了臉,不覺掙紮起來。
“殿下,您要起身嗎?”遣蘭一邊走進床邊,一邊問道。
弄玉剛想開口,季風一急,便忽然用唇吻住了她的唇。
弄玉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不覺睜大眼睛看向他。
濕潤溫熱的觸感傳來,季風的臉倏地紅了。
他再如此大膽,也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年,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正想離開,弄玉卻用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季風的臉僵了僵,黑眸中滿是驚異。
她一邊吻着,一邊伸手在帷帳上搖了搖,示意遣蘭出去。
遣蘭會意,便小心退了下去。
直到門被輕輕掩上,弄玉才松開了他,眼底波光流轉,輕笑着道:“季少将軍似乎不善此道,不若讓本宮教教你?”
季風紅了臉,眸色陰冷,道:“你怎能……”
弄玉坐起身來,将臉頰邊的碎發挽到耳後,素白的指尖撚起自己的一縷發絲咬在唇邊,道:“本宮如何?男歡女愛,食色性也,不是麼?”
季風自小家教甚嚴,家中長輩皆是一夫一妻,連妾室都少有,自然沒見過似弄玉這般的女子。她明明年紀尚輕,卻妩媚婉轉至極,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弄玉生得極美,而她此時這般,對于男子來說,無疑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他避過頭去,道:“殿下請自重。”
弄玉哂笑一聲,道:“怕了?”
季風沒說話,隻是目光微微一閃。
弄玉的語氣陡然冷了下來,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這些?本宮當真以為你是膽大包天呢!”
弄玉逼視着他的眼睛,隻一瞬,他便冷靜了下來,道:“人人都道殿下金尊玉貴,可若殿下當真單純無憂,又怎會在枕下放這種毒物?”
他上前一步,攥住弄玉的手腕,将她緊握着金簪的手擡起,道:“殿下到底想要什麼,不妨直言。”
弄玉輕笑一聲,道:“還算有些膽識。”
她說着,将金簪順手簪在發髻中,道:“這金簪沒什麼毒,不過是本宮拿來诓你的。不過……你還不算笨。”
上一世時,她的确有這麼一支有毒的簪子,還是季風給她的……
她利用季風,也許當真是與虎謀皮,可她面前僅此一條路,她不得不謀上一謀。
弄玉神情疏淡,再沒了方才那般惑人的模樣,反而令人生寒,道:“本宮要你為本宮所用,本宮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而你要做的……便是當一把聽話的刀。”
“我想要的一切?”季風冷笑,“殿下安知我想要的是什麼。”
弄玉步步緊逼,道:“你要報仇,對不對?你要找出陷害季氏一門的兇手,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對不對?”
“你能幫我?”
“不是我,是你自己。等你擁有足夠的力量,這世間便沒什麼能難得倒你。”
弄玉的話無限蠱惑着他,根本不容他拒絕。
季風道:“你要我做什麼?”
弄玉擡眸看向他,一字一頓道:“第一件事,本宮要你在本宮身邊,老老實實的做一個假宦官。”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