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文比他快一步出來,在考場門口等了一會兒兩人才碰上面。
“最後一門考的怎麼樣?”兩人邊往樓上走,沈青文邊閑聊問道。
任遇蘇順着人潮往上一個樓梯走了一步,對沈青文提起的話題興趣乏乏:“就那樣吧!”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沈青文一個不愛學習、學習也不怎麼樣的人總喜歡在考試後聊些這個話題。
因他們正好趕上下考場的高峰期,樓梯上下樓梯的學生不少,任遇蘇他們跟着人潮走了半天才走到他們教室所在的樓層。
剛往前走了幾步,沈青文突然捂着肚子彎下腰。
任遇蘇剛要開口詢問,就見沈青文将手中的考試用品往他手中一塞,捂着肚子說:“我靠,我先去一趟廁所,你先回教室等我吧!”
說完,也沒等任遇蘇回答便撒開步子朝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任遇蘇無法,隻能先回教室。
他們一圈好友約好了考試結束以後一起出去吃飯,飯後一起去找個桌遊店玩,放松一下考試緊繃的心情。
除了他和沈青文,還有姜阮和林蓓,再就是同班的好友以及被姜阮推進他們小圈的宋緣。
任遇蘇回到教室時,姜阮依舊坐在他的位置上在和宋緣講話,兩人面前攤着一張試卷,頭貼的很近,宋緣手裡拿着一支筆在試卷上圈圈畫畫。姜阮坐在他旁邊聽得很認真。
這段時間一直這樣,他每次回到班級的時候總能看到姜阮坐在他的位置上和宋緣聊天玩鬧。但像今天這樣,兩人看着試卷講題倒是第一次。
任遇蘇從一開始的不接受,到後來的被迫接受。好像他也沒有理由能反對他們這段關系的發展。
他回到座位,将手中的考試用品扔在自己的桌面上。因着這動靜,姜阮這才擡起頭,發現他已經回來:“你一個人回來的?沈青文呢?”
“上廁所去了。”任遇蘇撐着林蓓的椅子在後方跨了過去,一下坐在了姜阮的位置上。
這幾天都是這樣,姜阮坐他的位置,他就隻能坐姜阮的位置。他被迫換位,看自己喜歡的女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其他男生互動。
他靠着牆盯着姜阮二人看,見她除了剛開始擡起頭問了句沈青文的人以外,得到答案以後繼續低下頭聽宋緣講話,期間就再也沒有擡起頭看過他。
任遇蘇舌尖頂了頂腮幫,牙齒咬下軟肉時,感覺腮幫一陣發酸。他執拗地盯着後座的二人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笑被隔絕在外的他。
他轉正身體,将注意力拉了回來,視線放在姜阮的桌面上。
桌面因考試的原因沒有擺任何東西,但姜阮閑暇時在桌面上畫的圖案卻沒有被擦掉。盡管這些圖案已經看過很多次了,但任遇蘇每次坐到她的位置上都會重新看一遍,一寸一寸地将桌面看個幹淨,一個角落都不會落下。
突然,視線在左下角時停住。
這裡從前什麼都沒有,今天卻突然多了一句話——
“姜阮同學,我是高二十一班的屈嘉茂,我喜歡你很久了,聽說你喜歡跳舞,周六市中心的音樂廳裡有一場從海外來的舞蹈家巡演,有機會的話可以邀請你一起去聽嗎?我的聯系方式是......”
任遇蘇唇角繃直,眼簾垂下,眸子間一片冰冷。
他盯着這句話看了半晌,才轉身從後桌拿來自己的考試用品袋,從裡面拿出橡皮,一點一點地将這句留在桌面上的邀請擦得一幹二淨。
姜阮受歡迎的程度不小,任遇蘇一直都是知道的。
比起他,姜阮在附中的名氣可比他大多了。剛進附中的時候,姜阮就因為那一張分外好看的臉在學校掀起了一波讨論,櫻唇瓊鼻,一雙含着水光的杏眼同視線觸及到時都能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走,幾乎完美的五官落在她的臉上讓人不禁感歎她的臉簡直就是女娲引以為傲的作品。
班裡剛認識她的人,知道她的家世以後都會捶胸怎麼有人能被上天如此偏愛。
她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或男或女在遇上她的事情時都會小小讨論一番。
任遇蘇記得高一剛進來那年,他因為被班主任叫去了一趟辦公室,姜阮和林蓓就先去食堂吃飯了。等他到食堂的時候,姜阮和林蓓正坐在一處空調下方吃飯。
他同二人打過招呼以後,就去了窗口排隊買飯。
窗口的隊伍不長,他的前面排着幾個男生,聽聊天的話語中他能判斷出他們是高二的學生。任遇蘇對他們聊天的内容不感興趣,雙手插着兜排在他們身後,心裡隻想着隊伍能不能再快一點。
突然,他聽到前面的男生說了姜阮的名字。他原本有些放空的思緒瞬間被拉扯回來,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面前的幾個男生身上。
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扯到了姜阮身上,最開始隻是在誇姜阮長得好看。
任遇蘇也沒在意,從小到大聽身邊的人這麼誇姜阮已經聽習慣了。但幾個男生後面的話卻漸漸偏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男生對聊某一個女生,如果這個女生長得好看,話題總會在她的臉上扯到其他地方。特别是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青春荷爾蒙的散發,話題聊着聊着就會扯到一些渾話上面。
幾個男生在這裡對着姜阮的臉開着下作的玩笑,任遇蘇第一遍沒聽太清,隻注意到他們說了什麼話幾個人突然笑作一團,男生更了解男生,他直覺不是什麼好話,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他們口中的玩笑。
在他們接着說出下一句話時,任遇蘇就已經猜到了他們在聊的是什麼話題。
他頓時站不住,也絲毫不想忍,理智被情緒替代。任遇蘇掄起拳頭就砸在正在說玩笑話的那個男生身上。
男生被突然打了一拳,大罵了一聲髒話,往後踉跄了兩步被自己的好友接住。
任遇蘇又是一拳打了過去,男生反應過來,立馬開始回擊。他身邊的朋友也從蒙圈中回過神,拉架的拉架,幫着男生一起打的打。
沒一會兒,這個窗口前就亂成了一團。
身邊響起尖叫聲和碗盆摔在地上的聲音,餐廳裡的人紛紛朝這邊投來的視線。
任遇蘇被一個人拉住手臂,掙脫開後一把将剛剛那個說話的男生推向後方的桌椅,男生用力地撞向桌椅,桌椅瞬間翻的翻,移位的移位,惹的那一片又是一陣尖叫。
怒氣上頭,他下手沒個輕重,撞向桌椅的男生不知道磕到了哪個地方,額頭上瞬間出了血。
也是這時候,值班老師匆匆趕到,拉開了幾個毆打的男生。
姜阮見到是任遇蘇,跑過來問他怎麼回事,又拉着他上下查看受傷的地方。
任遇蘇就這麼站在原地任由她擺弄自己,視線在瞥到身後被老師圍住的男生時,勾着唇冷笑一聲,但卻因為這個動作扯到了唇角的傷口,惹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姜阮這才注意到他唇角的傷口,跟老師說先帶他去醫務室做一下處理。值班老師正好也要帶那個額間流血的男生去醫務室,聞言也顧不上追責,喊上一幹人前往醫務室。
任遇蘇看着男生從自己身旁經過,眼眸中一片冰冷。
無用的男生得不到一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便會在背後不停地編排這個東西。好像隻要他說的越多,就更能隐藏自己得不到的無用。東西是,人也是。
他們可能甚至不了解姜阮,隻知道她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就能在背後不停地編排對方。好像說的多一些,姜阮與他的距離就能更近一些。他們不會去考慮自身是否配得上她,看看自己能不能從崖底到頂峰,他們隻會試圖把她從頂峰扯到崖底,借此來彌補自己懦弱的内心。
但姜阮不是東西,也不是屬于任何人的人,更不屬于他。
她驕傲肆意,自由灑脫,她全身上下都隻屬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