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月仰起頭四十五度望天不語。
倒黴慣了的人面對意外甚至沒有什麼反抗的意識.
衛風垂着眼。
少女脆弱的脖頸此時就在他的刀下,女孩卻并沒有驚慌,隻是睫毛微顫,泫然欲泣的神色似乎是認命。
他從前與少女并無直接接觸,隻偶爾在兩人相會守在外側時,看到将軍的身旁她任性胡鬧的模樣。
以及。
匕首無法避免地碰到了女孩纖白的脖頸上的紅玉珠串,衛風的指節微不可見地一縮。
“你早就認出來了嗎?”
芙月并不畏懼,偏頭直直地望向他。
倒是衛風速度極快地把手移開一段距離,避免鋒利的匕首劃到少女脆弱的脖頸。
“……沒有,隻是發現尚有氣息。”
不知怎的,衛風沒敢對上她帶着淡淡死意的眼神,有些狼狽地錯過眼。
“然後呢,你要把我交給裴禛嗎?”
明顯的身高差讓衛風無法避免地低頭看到她,少女略帶悲戚的聲音和視野裡那抹無法忽視的紅讓他久無波瀾的心升起灼燒感。
芙月看着衛風不語,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宋惜月已經死了,被帶回去的話就真的要困在裴禛的後院裡一輩子了,她才不要!
而她反殺衛風倒不是不行,隻是偏偏裴禛知道她過于強悍的武力,這下又會驚動他。
“你現在讓我回去,還不如讓我直接死在這。”芙月目光銳利,毫無對脖頸上匕首的畏懼,仿佛面對的不是素昧平生的副将,而是自信不會傷到自己的友人。
衛風布滿薄繭的手一顫,觸及少女脖頸上的紅玉時更像是被燙到了一般。
她說她不願。
芙月錯愣地看着衛風轉過身去。
“你走吧。”
衛風利落地收起匕首背對她,勁瘦的腰身在黑色騎裝的包裹下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像是怕自己反悔,衛風動作十分快。他抛過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冷聲留下最後一句話。
“沿着這條路走就是城鎮,離開這裡吧。”
芙月看着衛風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裡,手中的荷包沉得不行,上頭還刺着一個風字,顯然是他自己存下的錢。
就這麼放過她了?還特地給她錢?
芙月也對衛風沒太深的印象,隻記得是裴禛的副将,偶爾溜進将軍府時碰到過他。
唯一說過話的,還是那次他替裴禛給她送項鍊。
芙月摸了摸脖子上發暖的紅玉,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不管了,反正危機暫時解除了,當務之急是找個落腳的地方。
暮色逐漸暗了下來,芙月加快了步伐,緊趕慢趕找到了家客棧。
“呼。”
進到溫暖的環境芙月才舒了一口氣,原地緩了一下發酸的腳踝,交了錢慢吞吞的上樓。
一路走下來不管是大堂還是廊間都沒什麼人,芙月提着裙子慢慢地晃悠。
雖然嘴裡喊着想死想死,但現在有了能活的機會,她也得考慮以後。
不過偏偏這個世道對女子的壓迫無孔不入,到處都是危險,芙月現在覺得見誰都不像好人,連剛剛樓下的店家見她孤身一人而投來的目光她都覺得不懷好意。
武力她是有,可她又沒天眼,萬一有歹徒趁她休息時偷襲,她防不勝防。
說起來,以前她外出時,身邊起碼還有個随意差遣的驚蟄……
也不知道他還活着嗎,畢竟銀戈的死士護不了主的話這條命基本也是走到頭了。
走廊裡黑的不行,芙月勉強摸到了門前,本該緊閉的木門微微敞開一個口子,漆黑的縫隙深不可見。
嗯?小二先上來給她送熱水了嗎?門怎麼開着?
芙月身體比腦子先行一步,等她意識到不對勁時,腳已經踏進了半隻。
一陣大力從她胳膊上傳來,她被人猛地拽住胳膊拖進房間内,幾乎是同時脖子抵上了一把劍。
又來?!
“唔!”
芙月措不及防地被來人捂住嘴,還沒等她一個反扭,那人卻仿佛比她還震驚,在看到她的臉時立刻皺眉放開了她。
“你是誰?”
她是誰?
這話不是該她來問嗎?
芙月迅速冷靜下來,她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的面前的男人。
玄色勁裝,劍眉星目身量極高,頭發高高束起,隻落了幾縷發絲随意地垂落在臉頰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