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太悲憤了。
想她越瑛一世争強好勝,不甘人後,居然在因為M痛這種事情,在全校師生面前現眼。如果自己剛沒看錯,還有一點點滲出來了。
活着幹什麼,真沒意思。
她弓着腰,操着小碎步,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慢慢向場邊挪動,以免奔流不息。
“麗麗,你怎麼啦,你沒事吧!”李雪徽從看台上飛奔而來,然後一把攙住越瑛一臂,臉上透着驚慌。
“你……算了,你不懂。你叫一下吳思斯過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了,居然完全忘記了這事。全都怪Fiona,她日常那麼周到全能幹什麼,弄得她都生活不能自理了。(Fi:什麼變态老闆)
從吳思斯處借來了衛生棉,并交代她自己不能幫她再守着那個寶貝疙瘩之後,就找了個衛生間緊急處理了一下。可是清理了身上,越瑛還是感覺眼前陣陣發黑,小腹内像是有把鋼刀在攪,即便在陽光下遍體依然附着寒意,背後卻生出虛汗。
越瑛在沒倚沒靠的觀賽台完全坐不住,下意識她抓緊了旁邊李雪徽的手臂。
“要不去醫務室?”李雪徽低聲問道,他作為男生雖然不能十分理解狀況,但好歹能看出這絕不是平常的女生的特殊時期。
“行吧行吧。”越瑛胡亂地答應。可她沒走多遠就難受得走不動了,蹲在地上,暈得昏天黑地。
“我來背你吧。”李雪徽在越瑛面前蹲下,示意她趴上來。
“你行不行啊,你連個鉛球都扔不動,醫務室平常咱們得走個十分鐘才到呢。”她看着小胖子寬廣的背脊,卻帶着質疑道。
“怎,怎麼能對男人說不行啊。”李雪徽磕磕巴巴地,居然沒順着她的話,反而怼了回去。
實際上,她的抵觸來源于自己從上小學開始就沒被抱過背過,嘴上的說辭倒是順理成章得很。
“快點吧,去醫務室要緊。”李雪徽催促道。
放到平時,越瑛肯定會接一句【你這個寶寶,開的什麼搖搖車】之類的,絕不讓話斷在自己這裡。但她此時正沒力氣,隻能不多言語,順從地趴上李雪徽的背。
出乎意料的是,雖然喘得快斷氣一樣,到最後幾乎腿都站不直了,但李雪徽還是堅持着沒有将她放下,直到到達醫務室。吃了顆止疼藥,喝了點熱乎的糖水,躺到醫務室的床鋪上,終于那種瀕死的感覺減輕了一些。
“同學,我這邊還有半小時就要下班關門,你再躺一會就要走了哦。”校醫對越瑛說道。
越瑛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然後轉過去對陪在一旁地李雪徽說道:“行啦,你走吧,我已經好多了。我一會自己回宿舍去。”
“可你宿舍在六樓。”
“我慢慢爬,一層休息一次總能上去的。回去吧,謝謝你了。”越瑛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李雪徽閉口不言。至于他居然連她住幾樓都能注意到這種事,越瑛早已經不會太過驚歎了。
她調整好呼吸姿态,閉眼養神,要抓緊這十五分鐘盡快恢複一下。幾秒後,圍繞着病床的幕簾被拉上,醫務室的門開啟又關上。他走了。
自己弱小無助的樣子被看見,被掌握,這件事讓她很不習慣。獨孤能給她安全感。
時間在被需要的時候往往過得最快,她自覺才閉眼沒幾息,簾子就被猛地拉開,光線和聲音一并摧毀了這個小小的安穩空間。
“同學,我要下班了哦,你覺得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我現在就走,謝謝老師。”聽不懂人話,耽誤打工人下班,天打雷劈。
越瑛掙紮着下了床,拖着依舊像每一寸都上了鉛塊的身子走出醫務室。很奇怪,明明躺了這麼久,身上雖然不大痛了,卻變得非常疲倦,還渾身發冷。
她裹緊外套,慢慢地往前走去。可是沒走多遠,就累得坐到了一旁的馬路牙子上。想要回醫務室,可早就關了門了;想要回宿舍或者課室,都要走頗遠的路程+好幾層的樓梯。鳳城一中廣大,曲徑通幽的校園,此時竟然變成了一個痛苦根源。
這李麗麗的體質真的是忒弱了,來個大姨媽都跟受了重傷似的,以後有個五病三災不得直接挂了。她把頭埋進臂彎裡。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于是緩緩地擡起頭。
先進入視野的是一頭舒展微卷的飄逸秀發,接着她看清了一張秀美的臉龐。
陸靈蘭。
見到陸靈蘭,越瑛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本來松弛的腰脊即便是強撐着也得挺直,并不想叫她知道自己的狀況。
“陸老師。”越瑛擺上一個友好的笑容。
“你怎麼啦,李同學,怎麼坐在這裡?”陸靈蘭和善地問道,“不舒服嗎?”
“沒有,老師,我等人呢,等累了就坐會。”
“晚來風大,蚊子也多,坐在這裡總歸不好的。要不我把外語視聽室門開開,你去裡面等?就在前面沒多遠。”
陸靈蘭句句都在關懷,也沒有什麼要害他的理由,可越瑛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不用了,視聽室設備貴重,可不敢随便進去。您的好意我明白,我在這裡稍微坐會就好了。”
但陸靈蘭竟也不走,在越瑛的旁邊意态輕松地坐下了:“那我陪陪你吧。”
“老師您不用下班嗎?”
“你在這裡,老師我不能就這麼丢下你走了。不急。”
越瑛無話可說,最後把人打發走的理由也沒有了。
“你很緊張?”陸靈蘭打量了一下她,忽然笑着發問道。
“沒有。”
她盡力讓自己平靜,但眼下她本來就需要放松心情來抵禦身體的不适,陸靈蘭的靠近卻讓她不得不保持警惕,這種兩相矛盾的境地讓她十分難受。
她想走,偏偏坐得久了,膝蓋一時使不得上力。可她更加不可能讓陸靈蘭扶她同行,貼近自己,這想想都會叫人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