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經典的越瑛風格”的做法,又跟誰的謀求一拍即合?
答案呼之欲出了。
她被某個有意識的主體召喚到這個此世以改變一個平凡的女孩子的一生。她被放到了李麗麗的生态位上,一個視争鬥為樂趣,不甘落寞的靈魂。在不斷的掙紮和索問的過程中泛起的波瀾,命中注定将與圍繞着這個點位的所有人的人生都施加了一股力,使得他們之間的軌迹漸漸重疊,并合成了新的方向。
她越瑛在裡面的作用有多大?不知道。她又是否真心實意地想為宿主留下點什麼呢?怕是一分也沒有。但歸根到底,屬于朋友的李雪徽、甯毅一、吳思斯,屬于敵人的陸靈蘭,乃至于屬于無聊路人甲的林嘉雯、劉曉敏之流,使得“李麗麗”在客觀世界中有了錨點。
所以這就是你之所求嗎,李麗麗?
“小心!”越瑛的手臂被猛地一扯,剛好避過了一輛幾乎是擦着她鼻尖而過,駛得飛快的摩托車,機車的引擎轟鳴聲近在咫尺,似乎要透到她的天靈蓋上。
“你在想什麼呢,多危險!”李雪徽急得開口斥責她。
原來剛剛她失神之間,連紅燈都沒有注意到,便徑直在斑馬線上往前走了,好在小胖子出手很快,将她及時拉了回來。越瑛卻連後怕都沒有,反倒生出了舒暢的亢奮。
她确實被圍困在一個遍布着高牆電網的龐大監獄裡,沒有人能告訴她刑期多少,如何能從中解脫,她被一步步馴服成模範,忠誠地執行每一個指令。但她又何嘗不是被選中的呢?在得到“那個意志”想要的結果之前,她是無堅不摧的且絕對正确的。她的鐐铐亦可以随時變成她的武器。
【相比于存在感,世俗的成功更讓人趨之若鹜。你說對嗎,李麗麗?】
李雪徽見越瑛一時魂遊天際,一時釋然帶笑,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便想地扯住她的手腕,以免她她一個不留神又到車流裡去了。豈知他連越瑛的衣袖都還沒碰到,女孩子便突然将雙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上,直吓了他一跳。
她帶着一臉志在必得,目光熠熠:“李雪徽同學。”
“我一定——”
“什,什麼?”李雪徽磕巴着,莫名很緊張。
“一定要把這次期中考考得漂漂亮亮的!”
李雪徽聞言失笑,不明白這個命題有什麼值得她苦思冥想到路都不看,但還是很給面子:“好好,那預祝你成功。”
“不過在這之前……你确定不用我借你卷子,讓你能活到考試日嗎?”
越瑛最後也沒有讓李雪徽作出違背祖宗的決定,事實上時間也不等她把整份試卷完完全全地抄一遍——将被污水浸透得黢黑的試卷先放到清水裡漂洗幹淨,晾至不再滴水後,再平展置入冰箱的急凍層冷凍一晚上,便得到僅有一些墨迹散開了的起碼八成新的物理卷子。這種将來在短視頻平台被分享得比比皆是的生活小妙招,在2009年仍是一種秘而不傳的家族智慧。
很快,本屆高三級迎來了自己的第一次大考。
越瑛看着正一張張往後分發的試卷,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薄汗。為了這次考試,也不僅僅隻為了這一次的考試,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甚至比以往她在生意場上的任何一次重要節點都要認真對待。
“腌臜(ā za)、怙(hù)惡不悛(quān)、拜谒(yè)........”在一張張試卷向後分發的空擋,她都在抓緊時間被自己曾經做過的錯題,引得隔壁的李雪徽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
首場的語文,涉及到記憶和語法部分的選擇題和背誦題,她準備得充分,題目也不是很偏,順利過去。作文部分是她最穩當的,任何題目一律議論文伺候——她前世的各種對内對外講稿文章,無論重不重要都從不假手于人,立意是鮮明的,素材是信手拈來的,結構是滴水不漏的,寫得精不精彩先不論,絕不會出大岔子。
至于她心裡最沒有底的閱讀理解部分,因為被李雪徽用大量題海狠狠訓練過解題邏輯,雖然還是有那麼幾道題目讓她糾結一通,不能算回答得有多絲滑順暢,但好歹思路總算趨近正常,不會像以前一樣,答出些不堪卒讀的東西來。
第一場考下來,越瑛驚奇地發現,這好像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艱難。
最為苦手的語文算是差強人意地過去了,接下來事情就更加沒什麼波瀾了。數學也就那樣,靠的是一點先天靈氣,就是再刷十倍的題她都趕不上李雪徽這類天賦選手,因此她更多把精力放到會一題對一題,争取做過的題目類型一分不丢上。理綜中,化學和生物考驗的是知識點記憶及簡單的推理,複習全面就就行,沒什麼可怵;而物理跟數學是實際上是父子關系,數學爹伺候好了,物理兒子就不會血崩,出題的老師也并不打算把自己腦子裡的“奇思妙想”浪費在一次區區的期中考上,因而越瑛也沒有多傷神。
至于英語……有手就行。
兩天的時間,在全神貫注的狀态下很快就過去了,越瑛的過度緊張似乎還沒得到宣洩就失去了作用對象了。這一時讓她有點莫名的怅然若失。
不過這都不重要。
“我去,我居然有朝一日語文能過100分,多謝祖宗保佑!”甯毅一拿着自己得期中試卷,誇張地跳起來大叫,引得周圍的同學一陣側目。
吳思斯皺着眉,一臉沒眼看的樣子:“快閉嘴坐下,丢不丢人!”
越瑛乜了他一眼,拆台很快跟進:“除了謝地下的祖宗,要不要也謝謝那個給你每天講題補習的活祖宗?”
被點到的李雪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禮貌地笑了一下。此時他正浸在自己148分的卷子裡,研究着扣的那2分的種種經驗教訓。
“麗姐,這麼淡定,肯定是超常發揮了吧?”甯毅一又舔着臉湊過來,想看一眼越瑛的分數。
大家都知道,語文已經不能算越瑛的短闆,已經是窪地了。
她歎了一聲,随手取了一本書,“啪”的一聲起來蓋在自己的試卷上,剛好掩住分數部分。
“傷心的事,隻能自己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