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瑛對什麼K歌喝酒燒烤桌遊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這些個娛樂方式早八百年就已經過氣了,還不如在家裡好好睡一覺來得滋潤。于是便随便找了個“得把打包的行李先運回家”的理由搪塞過去,到時大家玩嗨了,自然就把她忘了。可是誰承想李雪徽作為衆人的焦點所在,這時候來了一句“我給李麗麗搭把手”,給她引來了一大片兇殘的殺死人的目光。
自己不想去就直說嘛,還拿她做筏子……越瑛恨恨地看着那張毫無所感的禍水臉,自以為了然地腹诽道。
校門外公交車站。
今天是高考最後一日,特意來接孩子的家長們比平時多了許多,相對地,日常熙熙攘攘的車站冷清了不少。
“等一下,你還真要跟我回家?”越瑛快速地瞄了眼馬上要進站的公交車,對明顯無意離開的李雪徽略有些驚訝地問。
這句話語義頗為暧昧,惹得李雪徽噎了一下,耳朵也悄悄紅了。
好幾息後,他才重新開口說道:“行李這麼重,你一個人不好拿,我幫你。”說着,還沒等越瑛反應過來,他便自顧自地選擇了那個更重的失去挽帶的袋子,一把扛了起來,一點吃勁的樣子也無地躍上了公交車剛好洞開的車門。
越瑛隻得提着剩下的行李也趕緊跟上。
等到公交車停穩在李家小區門口時,雨早已停了,帶着濕意的空氣氤氲在周圍,連灼熱的日光都變得溫柔。
“就是這了。”越瑛帶着李雪徽走進小區,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男生開始局促地東張西望的模樣。
“哎我跟你講,他們那無聊的聚會我可一點都不——”她說到起勁處,停住腳步轉身面向自己唯一的聽衆,豈知聽衆本人卻完全不注意前路的狀況,兩人硬生生地撞到一起。
“李雪徽,你幹嘛不看路!”越瑛揉着被他日益結實的胸口撞疼的鼻子,感覺自己眼淚花都要冒出來了。
“對,對不起!麗麗,你,你沒事吧?”他居然恢複了久違了的結巴。
“你怎麼了?一幅做賊的樣子。”越瑛終于發現了李雪徽的異樣,她湊近去觀察他的神情,結果卻使對方變得更緊張了。他低着頭拼命躲開她探尋的視線,“我隻是……沒事,你繼續帶路。”
奇怪的小孩,明明之前還好好的。越瑛無奈地搖了搖頭。
有了李雪徽的援手,越瑛比預想中早回到家中,此時李家父母還沒下班,弟弟子恩也應該還在放學路上,家裡邊空空蕩蕩的,唯有他們給此間帶來些許人氣。
聽從越瑛指揮把東西放下後,李雪徽坐在沙發上,好奇而禮貌地打量了整個屋子。這時,越瑛端出兩杯涼白開,并将其中一杯遞到他的跟前:“别看了,沒有我小時候的醜照,也沒有傳家的神秘寶物。”
看到她留到自己手裡的也是一次性杯子,李雪徽不解地微皺了皺眉,卻很有分寸地馬上收回了目光:“謝謝……我隻是很少到别人家裡去,體驗還挺新鮮的。”
他不着痕迹地開啟了新的話題:“你真的不去今晚的聚會嗎?”
說起聚會,越瑛就不免想到自己正是因為參加那倒黴催的同學聚餐才穿越到此世,内心油然産生了抵觸,她回道:“真不去了,跟其他人不大熟。”
這話有點太過冷漠,恐怕又要教壞小朋友。越瑛想了想,諄諄地補充了一下:“不過這是我個人的問題。其實等你長大了以後,你會發現高中生涯形成的人際關系是最真摯純淨的。大家聚一次少一次,你平常又沒什麼娛樂活動,應該去體驗體驗。而且,你去了之後就記住以下幾點,”她摩挲着下巴,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海邊太曬、機動遊戲排隊太久、野炊搭帳篷太麻煩,我全部都拒絕。”
越瑛相信他的美色在決定畢業旅遊去哪的時候,能決定性幫助她排除那些錯誤選項。
李雪徽失笑地聽着女生假裝理中客,實則就是為自己任性躲懶找借口的言論,并沒有拆穿她,反而好脾氣地點了點頭。
“好吧。不過聽你的意思,你會去畢業旅遊?”
“我在鳳城生活這麼多年,一直沒怎麼出去玩過,就趁這次假期長看看也無妨。”
她這話也不算說謊。其實何止是鳳城,自從上輩子高二出國後,她在國外遊玩的機會遠遠大于在國内的,便是連一些在當地都并不熱門的項目她都門清。反倒是祖國的那些世界聞名的名山大川旅遊勝地,她是一個也沒去過。
但,也不僅僅是這個理由。
越瑛是個不需要從人群中汲取溫暖的人,她對孤獨感甚至有所鐘愛。但自從自問無論對校園詭事和高考都已經做到盡心竭力卻依然無果之後,她就有點看開了。
反正作為裁判的【TA】最多留幾句雲裡霧裡的偈語,在她真的過分越界的時候給予雷霆一擊,其餘絕大部分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
又或者,就從來沒有對和不對。
所以與其每日杞人憂天,然後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還不如就做塵世中一隻迷途小羔羊,等着不可知的力量顯聖指明道路。
像其他真正十八九歲的孩子一樣,她也可以擁有人生最後一個無憂無慮的短暫假期,在成為庸庸碌碌的大人之前,盡情去玩去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