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座位上,從其他角度撬動楚子航的防線,“... ...我們兄妹兩個都沒有一起過過聖誕節。”
“你以前對聖誕節不感興趣,而且我們高中都是一起過的。”
回家都是一個地址,當然是一起過的。
我閉眼,把想好的的借口說出來,“我在意的人和我有了矛盾,想出來走走,就向校長申請了。”
說是申請,更像是和校長之間沒有溝通的交易,在血統計劃人員的敲定階段主動離開學校,即使在校董會中被選擇的可能性并不大,這好歹也是一種誠意的表現。
楚子航坐直身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直晃晃寫着兩個字,“是誰?”
我側過頭,表現出不願意多說的樣子,“我不想說名字。”
楚子航嘴唇動了兩下,竟是有些遲疑,“男的女的... ...”
他想到了最近疏冷他們的夏彌,本來在旅行時還是親親熱熱的模樣,沒想到回到學校後就極具溫差地冷卻下來。
“男的。”
“... ...”
“... ...你希望我回答女的嗎?”我猶豫改口。
楚子航的一部分天性不受控制打開,“卡塞爾學院裡的?”
我沒好氣,“校外,源稚生。”
楚子航癱着臉,手上用力。
“開玩笑,學院裡的,”我帶上眼罩,留楚子航一個人頭腦風暴,“午安。”
... ...
楚子航沒了胡思亂想的時間,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現在腦子裡全是“胡思亂想”的東西。
關心則亂,這幾個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過。
飛機上的便餐吃不出味道,根據eva的指引,直到來到港口,登上号稱世界上最大的破冰船,看着妹妹面不改色正常吃喝,楚子航才恢複了任務該有的狀态。
“銀行本票放在你那,我先去看看。”
“資料上信息提供的很齊全,你去找船長,我看布局。”我和楚子航明确分工。
吃着甜點,我端着盤子穿過餐廳、走廊,閑逛似地走到舷窗邊上,看外面緩緩接近又遠離的冰山。
聽着廣播裡解說的聲音,接受路人的搭話簡單聊上幾句,我看上去隻是一個家裡小有資産,由于家裡人不放心和親人一起出來遊玩的年輕人。
“我家裡也有妹妹... ...”
“是嗎?”我笑着回答,在看見楚子航帶着船長過來時歉意打斷聊天,“我家人找我了,和您聊天很開心,回見。”
那人迫于楚子航的冷臉收回了邀請話語,"遊玩的時間還有很長,也祝您玩的愉快。"
……
“你沒說過是兩個人。”薩沙在遊客離開後抱着手對楚子航搖頭,看得出來他對于“真船長”的态度相當謹慎。
“我也準備了一箱資金。”我說。
“好吧,還是那句話,被洗腦了和我無關,怎麼稱呼?”
“鹿,叫我鹿就好。”
電梯上行時的寂靜無人打破,看過兩眼奢華到誇張的内部裝橫,我和楚子航對于真船長的審美喜好也有了大緻了解。
亂雜,不過很貴。
看來在海上漂泊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積攢财富。
上一次看見這麼五彩斑斓的裝橫,還是在混血種拍賣會上,不過那裡的審美更偏向金碧輝煌,除去彩窗,更多是深受龍類喜愛的金色。
這裡就要花哨許多,紅色地面、綠色雀羽裝飾的牆壁、金色的燈光... ...還有兩側數不盡的名畫真迹。
俄羅斯少女在電梯開門後就靠近,挽着我的手向前走,我跟着穿過11層走廊,藍色雕花大門敞開,賭桌上穿着白色船長服的老人死死看着我們,楚子航面不改色回望過去。
老人改變視線,又看向我,眼裡幾乎因興奮而發光,可惜沒有真的冒光,他不是混血種。
“你們果真是存在的!”他忽然尖叫起來。*
楚子航展示過校徽,與薩沙那個假船長一臉疑惑的茫然不同,老人如在沙漠裡發現水源一般驚喜,鷹一樣的眼睛瞪大,他把楚子航手裡的校徽視作綠洲。
如他所願,楚子航表現出學院對他的了解。
文森特露出滲人的笑容,“我也知道你們!新一代混血種最強幾人之一,'永燃的瞳術師'楚子航。”
楚子航愣住了,他設想過的幾種交談裡沒有這樣的吹捧環節。
我看着他抽動嘴角。
“對!就是你!我知道隻要你摘下隐形眼鏡,你的黃金瞳就是永不熄滅的!你和‘跋扈的貴公子’恺撒、‘炎之龍斬者’芬格爾齊名!還有一個‘神眷之櫻花’路明非,雖然有些差距,但也是你們中的佼佼者!”*
現在聽起來不像吹捧,像中二了。
但是還沒完。
“你是... ....”那個老人接着看着我,喊出代号,“緘默的獨行者!”
面對龍王都不曾後退的我,身子後仰。
“曾經因為錯過了‘炎之斬龍者’的消息害他差點命喪黃泉,于是一個人離開隊伍,是默默支持着卡塞爾最頂尖隊伍的金主,也是引導他們前行、先一步開拓前路的獨行者!”
那個白發蒼蒼瘦到脫相的老人還笑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癫狂又自信,“我說的沒錯吧?”
他手上鴿子蛋大小的寶石,在此刻比他的大腦顯得更大。
我們倆的沉默先行一步,“... ...”
“永燃的瞳術師”和“緘默的獨行者”不知道是該先為親人的外号先笑一下,還是為自己的代号感到尴尬。
面對超大額度資金博弈的明明都一直無動于衷,卻在此刻受到了來自這個瘋瘋癫癫老人的精神攻擊。
假船長聳肩,像是對老闆這種樣子已經見怪不怪,已經對尴尬有了免疫力。
... ...我嗎?
差點讓芬格爾命喪黃泉?他快餓死那次?
楚子航想盡快結束無用的話開始詢問,按文森特的規矩,他打開了保險箱準備開局。
文森特問我:“你要賭嗎?”
“先讓他來。”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
在楚子航被女孩們引到賭桌位置時,老人盯着我又偏執地笑起來,用隻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名字。”
理智的聲音中,像有誰借他的嗓子開口說話。
名字。
我在此刻感覺自己抓住了幾個月以來,讓心底惶惶不安的線索。
我是因為這個才這麼在意楚子航此次外出的任務嗎?
心跳平穩下去,疑惑壓下,我側頭微笑祝福對方,“是嗎,希望您不會輸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