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哪裡來的自信覺得那個人非她不可呢?
不管是哪位路人甲,在同樣的時間與邢禾偶遇,邢禾恐怕都會順手救下她的命,不帶絲毫防備的告訴她重生的秘密。
如果是更能讓邢禾喜歡的人,她們可能早就已經接吻甚至做了更多。
清孟重新看了一眼身邊這個眉眼之中透着一股戾氣的人,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感受到清孟的目光,邢禾的心裡突然湧上一股無法抑制的疼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如流沙般從她的手掌中流逝。
邢禾達到了她的目的,親手将清孟推開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她和清孟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
邢禾盡全力扮演一個薄情又堕落的角色。
“怎麼?你還不走是想跟我睡一覺嗎?我技術很好的,要不要體驗一下?保證讓你舒服。”
清孟眼中唯一的那一小簇希望的光也徹底熄滅了。
邢禾很清楚,清孟是個高傲的人。
即使一時還沒接受這些不太經得起推敲的措辭,但她也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
果然,這次清孟連話也沒說,直接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樓下傳來江平安有些疑惑的聲音:“清孟,你怎麼來了?”
由于和肖雨鬧了那檔子事,江平安自然是不可能再和對方睡在同一個房間裡了。
她找了個空房間,正準備打個地鋪,原本端着粥上了樓的清孟卻突然沉默着進來了。
看的出來清孟的情緒有些低沉,平時她周身的那股距離感針對的隻是不熟悉的人,可此刻,江平安也在被抗拒的範圍内。
她什麼都不想說。
江平安看懂了她的意思,于是什麼都沒敢問。
清孟在門口站了一會,又一聲不吭地去樓下拿了幾瓶啤酒。
回來後她便坐在桌前,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安靜地喝着酒。
江平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鋪着床。
可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江平安能體貼的給清孟自我消化的空間,卻做不到完全的對她異常的狀态視而不見。
她的餘光不時觀察着清孟,因為角度的限制,隻能看得見側臉。
昏黃的燈光下,一滴晶瑩的液體順着臉頰滴落在桌面上。
江平安坐不住了。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清孟哭。
她有些無措地走了過去,俯下身來看着清孟。
“小孟,怎麼了?”
清孟搖了搖頭,并沒有擡起頭來看她,隻是不停地仰頭,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褐色的液體順着嘴角流過白皙的下巴,在嚴謹又克制的襯衫上肆意地作畫。
如果是平時的清孟,她隻會精細地對待自己的衣服,不會讓它沾染上半點異色。
喝酒也隻會小口小口的淺酌,絕不會如此失态。
可此刻,白色的襯衫回不去原本的本色。
清孟也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拼不好也粘不回最初那副遊刃有餘清冷自持的模樣。
江平安看不下去,搶過了對方手中的酒瓶。
“小孟,少喝點……”
酒瓶被搶走,清孟終于擡頭看向了江平安。
清孟想盡量維持住那一絲自尊和從容,可她的雙眼通紅,不斷的有眼淚順着側臉落下,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江平安的鼻子也酸了。
“清孟,你到底怎麼了?”
清孟強自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看起來能更平靜些:“我……沒事,隻是有一點難過。”
聽見清孟話音中難以克制的顫抖,江平安又哪能不明白這個‘有一點’背後的分量呢。
這人即使是難過到了極點,也隻會一個人坐着,默默地喝酒流淚,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她紅着眼睛擦去了清孟臉上的眼淚,将這個輕得仿佛要飄走的人抱進自己的懷裡。
“小孟,我在這裡,我陪着你。”
清孟離開之後,邢禾壓抑到極緻的情緒就失去了控制,鼻尖酸澀,熱流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呆呆地看向月亮,喉嚨中發出一聲似哭又似笑的嗚咽聲。
如邢禾所願,清孟讨厭她了。
但恨她也好過一直懷念她,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害怕清孟情緒不好會一時上頭跑出去,邢禾強撐起頭重腳輕的身體下了樓。
她靠着牆坐在門口,确定江平安的房間熄了燈也沒離開,就在那裡坐了一整夜。
直到樊花起床了,邢禾才拖着冷到麻木的身體回到了房間。
沒有任何意外的,房間内還保存着清孟離開的時候的模樣,床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邢禾自嘲似地笑了一聲。
不是你把她推開的嗎。
事到如今,你還在期待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