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府試。
柳家人全家出動,護送兩位小考生進迦南府參與府試。
近段時日,迦南府各下轄縣已通過縣試的士子,皆往府城趕。府城人流劇增,客棧、賃屋人滿為患,越到後頭屋子和客棧越少,價錢愈貴。
趕路要花費數日,到了府城要時間适應環境,靜心備考。是以,柳家人提前大半月就啟程了,若是路再偏遠些,腳程慢些,便要提前一兩個月往上。
客棧嘈雜,萬沅沅與村學的兩位考生家裡說好,會一起合租個一進院。
柳二苗騎馬先行,先趕到府城找牙人賃屋,打點好一切,待夫郎孩子到了便可收拾東西,盡快安定下來。
府城遍地銷金窩,各處花銷都要錢,又沒有自家屋子,柳家人自己尚且要精打細算,吳煦沒好意思再跟,再跟就失分寸了。
隻是臨行前,他去送了。
他拉住柳玉瓷的衣袖,絮絮叨叨好久,還想貼補私房錢給他,說是集市的分成,讓瓷哥兒在府城不要太省,多吃好的補補。
這兩年柳玉瓷忙着報社和科舉的事,再無精力搭手他們的生意,哪有什麼分成啊。他不肯要,轉念一想又怕煦哥憂心,便收下等回來再還。
吳煦另給他準備了兩個包裹,一包是做了路上吃的幹糧,有糕點餡餅、簡易版沙拉和肉幹等;一包是為他考試備下的,甯哥兒也能分些。
他提早好久向鄭貨郎打聽了有什麼新鮮的方便攜帶的吃食。鄭貨郎跟機器貓似的,竟找到了北邊來的貨郎,弄來北部高寒地區的燕麥!
吳煦往其中加了堅果和蜜餞幹,調配好燕麥片,分裝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再用大包裝好,考試那日過水沖了便能吃,搭配幹糧,能換換口味且頂飽。
柳玉瓷要嫌麻煩,忙于答題顧不上吃飯,也能拿出來幹嚼,墊墊肚子,答完題再吃。
二毛神經大條,跟自己人說話沒那麼小心翼翼,看吳煦這樣啰嗦婆媽,便取笑他,“老大,你現在好像個小媳婦哦。”
吳煦:“……”
“那我是大丈夫咯!”柳玉瓷自覺為小媳婦“說話”:“煦哥做得比那些小媳婦好多啦,是大媳婦。”
“哈哈哈哈哈。”
吳煦硬着頭皮認下,不想跟他倆掰扯,不顧周圍異樣目光,繼續盡職盡責做老媽子,囑咐柳玉瓷考試期間注意事項,什麼不要随便吃外面的食物,不喝陌生人的茶水飲子,不要參加書生們擺闊充面的集會之類。
他雖為學渣,可聽得多看的劇也多,就怕有人嫉妒心起使壞,用腌臜手段害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玉瓷收斂逗樂的神色,一一點頭應下。
其他人諸如張荞、丫丫、狗子、三毛等,相識的好友、學生們都來送别,祝小夫子高中。
又是一年四月桃花開。
張荞折了一捧桃花贈他,“去歲你贈我桃花,今時我還以桃枝,願瓷哥兒此去前程似錦,步步生花。”
“嗯嗯。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①,一花一草皆如是,荞哥兒,我們都會如願的!”
“嗯嗯。”
甯哥兒亦在一旁附和。
他家中阿父阿爹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活,就安排長嫂陪他去府城。過了府試便一隻腳踏進了科舉的門,這是大事,不能一股腦全推給柳家人張羅,自家人反倒置身事外了。
甯哥兒臨行前,被阿父和大兄塞了鼓鼓的一袋銀錢,近乎是家中所有的積蓄。
他眼含熱淚挽着嫂嫂坐上了柳家的馬車,同家人揮手告别。
到了府城,他們住進柳二苗賃好的院子。
柳家人多,占了正院和左耳房,耳房留給谷子和趕車的小厮,甯哥兒和長嫂住右耳房,左右廂房留給晚到的其他兩戶人家。
柳玉岩昔時來府城兩次,分别參加過府試和院試,故而熟悉相關流程,沒走什麼彎路,等互結的考生和作保的廪生一到,便可在府衙登記在冊,交辦手續資料,領取考引,屆時憑考引入場。
府試與縣試的規矩大差不差,隻作保的廪生多一位,第一天是正場,後有兩場覆試,連考三場。
考試内容為帖經墨義、雜文和策論,分别考察學生背誦經義、寫文做賦的能力和對時政要務的理解。
柳玉瓷常和京都林昭月通信,又讀過不少趙仕恺寄送的官員文章、朝廷邸報,與木槿社京都分社的報紙,策論這塊有自己獨到見解,可謂遊刃有餘。
平素看文章一目十行,近乎過目不忘,讀書涉獵廣泛,這一場,同樣駕輕就熟。
剩下第二場雜文,過府試不難,隻是能否評為上乘,便看是否正對主考官即知府大人的胃口了。
文無定式,柳玉瓷無意同部分考生那般特意研究知府大人的喜好,他隻交上自己認為的好文章,盡力而為之。
落筆交卷後,他也不想與人對卷,徒增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