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煦許多天沒見柳玉瓷,算賬都沒心思,打恍惚眼,一會多收錢一會倒給銅闆,張家東西算李家頭上,李家貨物包進王家禮袋……
幾次鬧笑話,二毛實在看不過眼趕他到門口迎客去了。
門口好啊!
人來人往一眼就能看到,吳煦誇二毛真上道,幾步跨到門外,大喇喇往門檻上一坐,捧臉當起了望夫石。
二毛:“……”誰叫他坐那擋道啦!這是迎客還是攔客哦!沒眼看。
吳老闆萬事不管,高興了客人進門他笑笑,不高興愛進不進、愛搭不理的。弄得客人們一頭霧水,二毛領舒哥兒不住賠不是、送優惠。
望夫石坐了半天,仍不見那人身影,長籲短歎。
殊不知,心心念念的人正躲在墨玉齋三樓,開了間正對狀元鋪的雅間,偷偷看着他。
昨日墨玉齋羅掌櫃派人傳話說書鋪新到了一批藏書,柳玉瓷便央荞哥兒陪他一起來看。
學習交流會期間,張荞和學生們均借住柳家,實在擁擠了點,慈濟院院長便收拾了屋子,讓十裡學堂的八個孩子睡慈濟院,省得來回倒騰。
十裡學堂的小書生們開蒙早,張荞便讓他們嘗試給慈濟院孩子們授課,溫故而知新。
慈濟院的孩子經事多,楚夫子沒來前總在外找活做工,大孩子養小孩子,減輕院長負擔,遇過形形色色的人,就給小書生們說故事講見聞,傳授謀生之道。
今日上完早課,放他們歇息半日,晌午一起做包子糕點,方甯和丫丫亦在慈濟院同院長、楚夫子一同看着孩子們。他倆能出來偷個閑。
“瓷哥兒,都在這兒了,不去狀元鋪看看麼?昨夜二毛不是說煦哥天天念叨你嗎?”
“啊……”
柳玉瓷捧着本書,立于窗戶斜前方,借窗棂遮擋偷偷觀察狀元鋪情況,就見吳煦怏怏不樂地坐台階上數螞蟻,時不時擡頭看看路盡頭拐角處有誰出現。
是,在等我?
他先是舒展神色,揚起笑臉欲喚對面之人,聽到荞哥兒問話,趴窗台上的手頓了頓,又收回手尴尬别扭起來,耳朵尖尖都熱紅了,顧左右而言他。
“啊……這句真好。這批藏書不賣,荞哥兒,我們快些抄錄。”
說要抄錄,卻不見他腳步挪動半分。
“瓷哥兒,你也不對勁哦?”
張荞不知何時行至柳玉瓷身側,順着他目光瞥見狀元鋪門口的吳煦。
“瓷哥兒?”
“啊……我沒事哇!就是、就是……”柳玉瓷也說不清現今心情,或許因張辛淮和楚青鬧的那出好戲,又許是近日魯廣智在耳邊念叨多了,他恍然生出了對男女哥兒之事懵懵懂懂的意識。
他似乎、是不是真的跟煦哥走太近了?
近來那些異樣心思,到底是因同煦哥自幼相處的情誼,沒有接觸更多外男,才不自覺将魯同窗那些羞人之語代入煦哥身上,還是源自……源自……
撲通……撲通……
心又跳的好快,這會是荞哥兒說的喜歡嘛?
可是,他和煦哥一向如此相處的,他原先隻以為煦哥可憐,想對他好,又見他聰明,把人當哥哥崇拜。忽然間,竟不知如何面對他了。
煦哥要是知道自己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會不會……會怎麼想呢?
如若不是呢,鬧笑話在其次,要是攤開了不自在,換得難堪結尾,情誼不複往昔怎麼辦?
他仍未分明自己心意,更不好打攪煦哥,擾人清淨心。
張荞看他尚未厘清的樣子,便不多言,順其自然就好。
他伸手握住柳玉瓷窗台上的手,無聲寬慰。
“瓷哥兒,看書需靜心,靜心方可解題。你若遇到難事,我們不如坐下靜一靜?抛開一切雜念,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嗯嗯。”
兩人正要回座位看書,卻見樓下安平坊轉角有兇神惡煞的打手兩人,一人反手把棍子背在肩上,一人單手握棍打在另一隻手上,大搖大擺走近狀元鋪。
吳煦仍坐在台階上,起先不曾留意,待察覺不對時,兩隻很大的影子投在自己腳下的地面。
他憋着火氣擡頭,就見兩個歪瓜裂棗龇牙咧嘴地低頭朝自己奸笑。
第一反應,哪來的傻帽!
再一看,來者不善?
“看什麼看,你爺爺頭上有金子啊?”吳煦沒好氣地站起來,“滾滾滾,本店拒絕傻*逼入内!”
倆打手揮舞手中棍棒威脅,“小子,你很有種嘛,不想挨棍子就把錢交出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