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瓷:明明是你要跟我比好伐!
他讨好地笑笑,“啊哈哈,你先給評幾句,我學好了再跟你比嘛,這回我一定跟你比!哦,還是說,你其實技不如人,不敢跟我比啊?原不過是虛張聲勢……”
“呵!”南宮芷一把接過紙張,提筆蘸墨,不假思索地奮筆疾書。
“嘿嘿嘿……”
柳玉瓷和方甯、丫丫對個眼神,心中暗爽。
白紙黑字,待他寫完就是鐵證呐!
将來如有一日,對方知曉了蓮花先生為何人,他就把這些稿紙拿出來。南宮芷要是說話再不中聽,做事再不客氣,他就拍在對方腦門上,哈哈哈!
南宮芷寫到一半,餘光瞥見柳玉瓷得意的笑臉,寫字的左手一頓,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團污漬。
怪哉。
他轉頭朝劉小芝看去,劉小芝搖搖頭,亦是不解。
倒是身邊有位女書生,乃府衙典史之女。其就讀于府學,不知南宮芷和柳玉瓷先前的龃龉,咕咕哝哝道:“據說,本府木槿社的管事就在柳家人之中,而且狀元鋪現下與木槿社有合作,興許柳學子與蓮花先生、泠水先生認識呢,誇兩位先生,想必柳學子也高興呢。不知能否請他幫忙讨要兩位先生的花押……”
“嗞啦……”
南宮芷聽她所言,驚得筆都拿不穩,在空白紙頁上拖拽出長長的墨痕。
而那張快寫好的,早被柳玉瓷眼疾手快奪了過去,藏于袖中。
南宮芷:失策了……
怎麼忘了呢,他若非認識蓮花先生或木槿社之人,第一狀元鋪怎麼可能與木槿社合作!
自己雖沒光顧過狀元鋪,也早聽聞狀元鋪得了先生的文章做噱頭賣錢呢!臭不要臉!
方才自己是氣糊塗了吧!還問他讀沒讀過先生的文章?!怪不得那般表情,柳玉瓷定在笑話自己!
南宮芷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雖欽佩蓮花先生、泠水先生膽氣,但他二人的文章,并非精妙絕倫、毫無破綻。
尤其這期《廣廈》的評說、拆解科舉考題,乍眼看寫的不錯,實則經不住細究,在他看來略顯淺薄了。
一個根本對科舉的門道一知半解,一個雖言辭犀利,卻有失偏頗,主觀色彩過濃,易為主考官所不喜。
這等文章,考個秀才容易,再往上走,若不思改正,便要看運氣了。
想定,南宮芷換一頁紙,提筆落字,揮灑自如。寫下三頁紙,直指蓮花先生的文章不足,再三頁紙,點明泠水先生毫無科舉經驗,又三頁紙,以他二人的選題為題,做出自己的文章。
最後,藏鋒收筆。
南宮芷傲嬌地揚了揚下巴,朝柳玉瓷努嘴示意他看。
柳玉瓷已嗔目切齒,他居然寫那麼多頁紙批評自己?豈有此理!
柳玉瓷鼓着嘴怏怏不快地拿過南宮芷寫的東西,瞪着眼看,仿佛要把那薄薄的幾張紙盯出洞來。
可越看,他的嘴越是癟下去,等看到南宮芷的文章,更是嘴角都跌下去了。
方才的歡喜得意,一掃而空。
柳玉瓷不得不承認,南宮芷指點的問題,直戳要害,而他寫的文章,确實好過自己。
果真是人外有人。
這回,是他技不如人了。
及至晚上到家,柳玉瓷都悶悶不樂的。
吳煦一邊打發二毛去隔壁了解情況,一邊不動聲色地關心他,做了他喜歡的桂花酥酪、銀杏甜糕,也不見他多吃上兩口。
吳煦收斂了嬉皮笑臉,默默陪着柳玉瓷,等他自己消化情緒。
二毛已講了白日的事,他大概猜到瓷哥兒是進了死胡同。
科舉一道,他幫不上忙,隻能當好賢内助。
等到洗漱過,兩人躺在榻上,吳煦大手覆在柳玉瓷的手上,無聲安慰。
“瓷哥兒?是心裡有落差嗎?”
良久,柳玉瓷輕輕“嗯”了聲。
他并不是會嫉妒同窗才情更高而失了平常心的人。這次比不過,下次努力便是,但……
“我過去有點太自負了……就我這種水平,還在報上指點旁人科舉呢,真丢臉。我看了他的文章,感覺差距好大哦,南宮芷才是那個,若非先時哥兒不能科舉,早該高中一甲的人。”
“那有什麼,人各有所長,興許他寫詩不如你呢?再者,你辦《廣廈》的初衷,本就為探讨,而非傳道授業,誰說一定要滿分佳作才能刊載啊!”
“那我要是永遠比不過呢?”
他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同旁人的差距,先前哪怕偶爾考不過季懷琰,都沒有這樣的挫敗。
京都來的哥兒這樣厲害,那兒還有個國子監,不知有多少能人。
他第一次對自己考狀元的想法,産生了懷疑。
“煦哥哥,要是我考不上狀元了呢?”
吳煦側過身看他,“那就不考,我給你封狀元!封你為咱們狀元鋪獨一無二的狀元!”
柳玉瓷錘他肩膀,“煦哥哥………”哪有這樣的。
吳煦給他捋開眉頭,大拇指和手指戳在他兩頰,比出笑臉。
“那又怎麼了,瓷哥兒,你忘記你為什麼要考狀元了嗎?是做好官,維護正道,為民請命,不做狀元就不能做好官了嗎?小軟軟,切勿本末倒置啊!”
是哦!
柳玉瓷豁然開朗,終展露笑顔。
吳煦見他笑了,放下心,把人摟進懷裡,又開始不正經起來,“我看呐,榜眼探花也很不錯,像軟軟這樣好看的神仙哥兒,合該當個探花郎才是!”
吳煦張大嘴巴,作勢吞人,“到時候,我榜下捉哥兒,于鬧市之中擄走探花郎,終日颠軟倒鳳,沒羞沒躁,興許也能成就一段恩愛佳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