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知府大人身邊師爺,匆匆至門口,奉知府之命讨去了今日晨間所有狀紙。
柳家人沒等多久,便被請進大堂。
鄧雪妍相公也在,昨夜趕到如意坊,在柳家客院歇下的。
此時,柳二苗攙着萬沅沅,鄧雪妍相公扶着鄧雪妍,走在前頭。
柳玉瓷抱着慶慶,與柳玉岩緊随其後。
吳煦、方甯和二毛等人烏泱泱跟着,被攔在外圍,等待傳喚。
本案在知府大人授意下,公開審理,門口亦圍滿了人。不斷有人獲悉消息後,前來旁聽。
今日匆忙,沒請訟師,由柳家人自訴。
柳玉岩、柳玉瓷有功名在身,可見官不跪。
柳玉瓷将慶慶遞給阿爹,同哥哥一起向知府施禮。
不及開口,知府打斷他們,先令人擡了張椅子給慶慶。
随後,柳玉岩呈上兇徒的認罪狀,開始自訴。
知府下手的祝同知欲言又止,頻頻給知府遞眼色,被一概無視。
受害人萬沅沅、鄧雪妍和慶慶一一被問話,講明當時情況。
衆乞丐、給慶慶松綁的老人家、醫館大夫、吳煦和二毛等,依次上前作證。
負責綁人的那夥歹徒紛紛認下罪行,指認松墨齋謝掌櫃為首的幾家書鋪老闆為主謀,認罪态度良好,求大人從輕發落。
謝掌櫃等人在松墨齋尚等着消息,因失了綁匪的音訊,預感不詳。
愁眉不展之際,已被衙役壓到堂下。
還沒來得及打點知府呢!
謝掌櫃梗着脖子不認那封威脅信,一問三不知,死不肯承認斷發和銀耳珰同自己有關。
僵持不久,送信的小孩擠到前方,大聲呼喊:“就是他!大人,我可以作證,就是他家下人叫我送的信!”
謝掌櫃下意識去看祝同知。
祝同知呵斥小孩,公堂重地不得喧嘩,被知府送去一記眼刀。
灰撲撲的小孩上前,說自己起先不知道送的什麼信,早上聽人說吳老闆一家告官,才知昨天是幫害了施粥大好人的壞蛋送信。
小孩家裡僅一個卧床老人,吃百家飯長大,臘月裡靠吳家粥攤撐過好幾頓,得知此事便懊悔不已。
“我聽到信就來啦,大人,你要相信我,我認得那人的臉,就是他家下人!經常背着他媳婦,給外室送吃的。”
謝掌櫃:“……”
被人當衆捅破養外室的事,他一張老臉通紅,“你這屁小孩,渾說什麼!也不怕瞎說爛嘴!”
“我沒胡說,外室人好,得了東西我就上門,能分我一口吃的。她瞎了眼看上你,定是被你哄騙的!”
謝掌櫃仍要狡辯,知府大人一拍驚堂木,差人拿了那位仆役問話。
人證、物證俱在。
當堂宣判,從謝掌櫃、其餘幾位書鋪老闆,再到那夥歹徒,依參與程度,杖十至三十大闆,徒三到十年不等,同時,查封所有涉事書鋪。
此案,因狀元樓祝汾僅口頭慫恿,并無實證,謝掌櫃等人思量往後獄中得求祝同知關照,不敢攀咬,故逃過一劫。
事後,知府大人特意将祝同知喊到書房敲打。
祝同知頭次見知府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氣忿不解,與之相争。
知府大人直言,是萬方書院嚴院長連夜找上自己,道柳玉瓷乃他十分中意的弟子人選,言辭間頗為維護,更暗示自己若不秉公辦理,隻好領學生越級上告。
祝同知在書房被知府臭罵一頓,表示從前種種,他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往後如再無收斂,莫怪他不講情面。
姓祝的憋了一肚子氣回府,迎面撞上嬉皮笑臉的祝汾,氣不打一處來,也把人叫到書房臭罵。
“嚴峻山那個老東西,怎麼會插手?!自先太傅倒台,他和他的萬方書院,早該夾着尾巴做人了!”
祝同知看他死不悔改,随手将桌上硯台砸過去,“我看該夾着尾巴做人的是你!”
“别看姓嚴的偏安一隅,不問俗事,可朝中有多少他的親傳弟子,天下又多少讀書人仰慕萬方書院?!他真有心想管,帶柳家兄弟上京,現任大理寺少卿便曾是他的學生!”
“啊這……可、可嚴峻山隻在狀元鋪開業時出現一回,後面并無過從甚密啊?”
“嗯,先前倒是不知,他竟對那哥兒如此另眼相待,甚至肯為其破了規矩,找上知府……”
祝同知一聲長歎,無力地擺手,“往後莫再惹禍,柳家那頭,避着走吧。因着嚴峻山,知府大人俨然成了柳玉瓷和狀元鋪背後靠山,再跟他們對上,沒你好果子吃!”
另一頭,柳家人高高興興将人全請到林氏酒樓,包下一層樓請客,聊表謝意。
消失了一夜的老張頭不請自來,蹭上這頓酒菜。
昨夜沒人顧得上他,這會子他出現,柳玉瓷方想起來問師父哪去了。
老張頭笑而不語。
吳煦直接上手撤了他的碗和酒杯。
“……”
“臭小子!老頭子我辦大事去了,快把碗還我,老頭子為你們奔忙了一夜,餓得慌,你竟敢奪我碗筷,以下犯上,以怨報德?!”
柳玉瓷接過碗和酒盅還他,好奇打量,然,老張頭怎麼都不肯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