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行将車開到喻家大門口,喻言推開車門下車,他繞過去想扶她一把,可手剛伸出去,她卻躲開,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張蘭看到喻言,急忙迎了出來:“這是怎麼了?”
“我剛走路不小心崴了腳,幸好禹行哥經過,把我送回來。”
喻言撒了一點謊,她認為這是最好的說辭,省得母親問東問西。
張蘭感謝着江禹行,并招呼他進屋坐。他說家裡有事,道了别,開車走了。
*
喻言安靜地坐着,她一點都不冷,沒有将腿伸到八仙桌下烤火。
坐在一邊的喻星宇低頭打遊戲,并不搭理身旁的姐姐。
幾個小時過去,喻言沒有之前的憤怒,不過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不少意見。
張蘭問要搽什麼藥,她去隔壁藥店買。
喻言說買了藥,不過要24小時後才能抹藥,今天先冰敷。
張蘭讓喻星宇去冰箱裡拿點冰塊,可後者紋絲不動。她一巴掌打在兒子的背上,命令道:“快去。”
喻星宇不樂意地起身去廚房,在冰箱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冰塊,倒是找到了一瓶結冰的水,冰得他龇牙咧嘴,一路跑出來。
張蘭不滿:“你不會拿帕子包起來嗎?這麼大個人了,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快去,拿塊帕子。”
喻星宇灰溜溜地走了,找了一塊帕子,随手扔在喻言身上。結果,母親一巴掌又打到他身上。
喻言看着母親和弟弟,也許真的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喻言想,若她不事事忍讓,若她自私任性一點,若她早點讓父母看到自己的無助,若她能學着争寵,或許她就不會有那麼多委屈。
張蘭把結冰的水瓶包在帕子裡,要給女兒冰敷腳踝。
喻言一把搶過水瓶,自己冰敷着:“沒事,不嚴重,也沒腫,休息兩天就好。”
張蘭低着頭,仔細觀察着女兒的腳,臉湊得越來越近。
這個窩心的舉動讓喻言再也繃不住,笑道:“你想聞我的臭腳嗎?”
張蘭直了直腰,橫了一眼:“又不是沒聞過,你的臭粑粑都聞過,我什麼時候嫌棄過?”
喻言笑了,她喜歡聽母親說這些看似粗鄙但又暖心的話,那是一個母親真心實意的愛。
“餓了吧,我去給你熱飯。”
“現在還不餓。”
張蘭想了想:“那我等一下給你做點酥肉面。”
喻言點頭。
現在,她更願意相信,她的母親沒有重男輕女,她的母親也很愛她。
*
喻言冰敷好腳,想上樓躺着。
張蘭讓喻星宇扶姐姐上樓。
喻星宇遲疑着。
喻言丢下一句不用了,自己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走了幾個小時的山路,再加上昨晚沒睡好,喻言一躺下便睡着了。恍惚中,聽到母親喊她吃飯。她眼皮睜不開,說自己隻想睡覺。
一覺醒來,屋子裡黑漆漆一片,隻有窗簾縫隙處透着微弱的光亮。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快22點,房間外沒有聲響,爸媽應該睡了。
可此刻,喻言卻很餓,但又不想下床找吃的,隻好忍着,等明天吃早飯。
她睡不着,靠着床頭玩手機。不經意間,發現床頭櫃上有一盤車厘子,頓時來了精神,坐起來開了燈抱着盤子吃水果。
她邊吃邊想,世上還是媽媽好。
手機裡有新消息提示,喻言猜是江禹行,點開一開,果不其然是他。
【睡了嗎?】
【睡飽了,正在吃飽的路上。】
【夜宵?不怕胖?】
喻言對着還剩幾顆車厘子的盤子拍照,并發給他:【原來這就是你送禮的用意,好險惡!!!】
【我可沒讓你大晚上吃。】
【過年不就圖吃好喝好玩好嗎,等過完年我再減。】
【還好,不重。】
喻言對着手機傻笑,現在還能想起在他背上的感覺,溫暖,踏實,令人陶醉。
【有你這句話,我明天可以敞開肚子吃烤全羊。】
【饞貓。】
喻言發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她饞的何止是烤全羊。
【這麼晚了,你還在為明天的壽宴做準備?】
【剛剛跟舅舅們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其實算不上壽宴,主要是一些親戚鄰居聚一聚。】
【那也得準備很多東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好歹我剛經曆過一場家宴。】
【還真有。】
【你說。】
【好好養傷,明天可能沒法去接你。】
喻言的臉發燙了。也許江禹行的這句話隻是出于對鄰居對朋友的關懷,可在她的眼裡,卻有那麼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人說,跟相識多年的朋友沒法談戀愛,因為缺乏新鮮感,缺少吸引力,容易生厭,還可能毀掉一段真摯的友情。
也有人說,跟朋友談戀愛有優勢,有感情基礎,能相互理解和信任,能更好地應對一些挑戰,比如家庭、工作等壓力。
這幾天,喻言的心一直蠢蠢欲動着,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她都會被撩撥得起飛,心被撓得癢癢的。
她覺得自己病了,可她竟然挺喜歡這種心癢難耐的病。
【吃飽又睡了?】
喻言回過神:【沒有,在找東西。放心,我明天就是單腳跳也要跳到你們家去,我已經聞到烤全羊味了。】
【明天管夠。我媽在叫我,我去看看。】
【好。我準備睡了。】
江禹行發來一個豬頭的表情,喻言盯着它,又好氣又好笑。
*
喻言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夜空中挂着一輪蛾眉月,彎彎的,像江禹行笑起來時明亮好看的眼睛。
也許,遇到某個好時機時,她可以用玩笑的口吻說:
找男朋友好麻煩,找來找去也不知道哪個人适合我。要不,我們兩湊合湊合,省事?
等我30歲還未嫁,你又未娶,那時候我們将就過呗?
——
望着繁星閃爍的星空,喻言有些惆怅。
在情感上,喻言并不是一個勇敢、主動的人,她更擅長忍耐、等待。
就比如明知父母更偏愛弟弟,她心裡雖嫉妒,但表面上卻樂呵呵的,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讓家人發現。她不會争寵,她默默地讓自己變得優秀,想讓父母為她驕傲,向父母證明她是值得他們期待和驕傲的孩子。
隻是,那些壞情緒并沒有消失,而是漸漸地堆積在心中某個角落,像一堆柴火,遇到火星時就會被點燃。
白天時,她就被徹底點燃了。
幸好有江禹行,不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那些足以吞噬她的憤怒、沮喪、嫉妒、傷心。
喻言靜靜地望着深邃的夜空,反複問自己,要不要找個機會再表白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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