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星星忽明忽暗,風吹不散層層的霧,月照不進朦胧的雲。
有風透過紗窗,如孩子的手撥弄着窗簾,悠長的影子一蕩一蕩。
一盞昏黃的小夜燈伴着女子輕微的呼吸聲顯得歲月靜好,隻是側躺在暖黃色被窩裡的女子眉頭偶爾微微蹙起,圓圓的臉頰配上有些氣惱的樣子,不知是因微風擾了睡意還是夢裡别樣風景。
沒一會的功夫,床上的女子猛的睜開眼睛,松開緊抓着被子的手輕歎出聲。撓了撓一頭松亂的頭發,擡頭看向卧室牆上的挂鐘,淡綠的指針靜靜地停在淩晨三點,秒針猶如幽靈有規律的一跳一跳。
不耐煩的從床上坐起來穿上拖鞋向洗手間走去,對着鏡子皺了皺眉又揉了揉鼻頭,這是這個月第幾次夢見他?那個明明很遠卻又讓鐘魚覺得很近的人,他總讓她覺得無力。
按了下馬桶上的沖水鍵,直到嘩嘩聲散去才有些哀怨的看了眼馬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隻要來衛生間,不管用沒用馬桶,都要沖一下,像是能沖走心裡的煩悶。
回到卧室幽怨的吐出一口氣,額上的碎發随之舞動,散去睡意的鐘魚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片刻又擡起頭伸出雪白的手臂拉開床頭櫃的第一層抽屜,從床頭櫃抽屜中的亞克力盒裡掏出一個外皮有些發黃的帆布筆記本。
指尖輕輕滑過染了歲月印着不符時宜的封皮,翻開第一頁有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傻呵呵的笑着,旁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寫着醜丫頭,後面還有一條怎麼看都不像魚的魚。
左手拖着下巴擡起右手輕輕撫着不怎麼好看的畫,修長的手指一頁一頁翻着筆記本,嘴角慢慢的染上一層笑意。
待翻到新的一頁,擡手從亞克力盒子裡取出一支筆,一個個不怎麼漂亮又圓滾滾的字出現在紙張上:
2021年6月9日,我的生日。
今天我在夢裡又見到你了。
朋友說總是夢見一個人,應該去普陀山拜一拜,可能是來帶重要的人離開亦或是來告别的,如果是來帶我離開顯然你是失敗的,又或者你是來告别的,但這告别的似乎有些久,你是舍不得嗎?
可能真的應該去普陀山拜一拜!
其實想着你的時候是喜悅的,也是惆怅的,但卻從未想過再也見不到你。
夢裡還是你欺負我,你偷看了老師讓我們寫的日記還笑話我,氣的我撕了筆記本讓你賠一個新的,雖然你老老實實的賠了我一個新的筆記本但是我還是不開心,尤其是你看我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透明人。
這個場景不知道在夢裡重複了多少次,就連你的模樣都開始模糊起來,你笑話我的樣子卻又格外清晰。
我們還會見嗎?
合上筆記本,拿着筆的手緊了緊,像是被什麼東西戳到了内心,微圓的臉上有酒窩伴着揚起的唇角。
趴在筆記本上的鐘魚閉了眼睛,恍惚間又和周公報了個道。
夢裡的星星在天空中熠熠生輝,一個人坐在學校的操場上,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過頭去是一個穿着黑襯衫的男人,他的黑色西服褲子明顯有些不合體,像女孩子夏天穿的九分褲,下面一雙運動鞋明明和西服很不搭,但在這個人身上卻毫無違和感,看不清的臉讓人感覺相識已久,像是等待已久的朋友榮歸故裡。
男人走到鐘魚身邊背靠背而坐,明明看不到他的臉卻能看到他一動一動的嘴角,歪着頭,一句一句的說着,笑着。
鐘魚的眉皺的緊緊的,用力想要聽清他的聲音看清他的臉,手指慢慢蜷成拳,她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的臉又是什麼樣的,卻還是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都看不到。
眉又皺深了幾分,小手握成的拳頭緊了又緊,直到手裡的筆因為用力過大猛地發出清脆的折斷聲才讓鐘魚從夢裡醒了過來,夢,又是她夢他,夢裡,她看不清他的臉,聽不清他的話。
“混蛋。”低罵了一聲推開壓在臉下的筆記本,牆上的時針指向五點,也才過去2個小時。
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個人長大了是什麼樣子的,畢竟自己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他。
盯着本子良久,一行歪七扭八的稚嫩字體出現在右下角,鐘魚笑起來好醜,兇起來更醜,後面還跟着畫了一個吐着舌頭的小星星,眯了眯眼睛,鐘魚拿起筆在旁邊寫到‘大混蛋’後心裡才有些平衡。
白皙的手指放下鉛筆一頁頁翻着,每頁都有小小的他寫給小小自己的一段話。
轉念一想,也許這樣也挺好的,給自己苦寂的生活帶來溫暖,讓自己在這個冰冷的城市中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溫暖之所,這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東海偏隅吧,此刻的女子也隻想安之若素。
想罷,拿起鉛筆又在筆記本的空白處畫着,一會功夫那頁紙上就呈現出一個女孩靠在樹上靜靜的聽着靠在樹的另一邊的男生彈吉他,看着自己的傑作,鐘魚得意的笑着,随後又在吉他旁畫下注釋框,示意男孩一直唱的都是我是豬…
舒展不開的眉頭迎來點點笑意。
得意不過片刻便被手機鬧鐘把自己從這個小小世界帶出,細長的身影匆忙的跑去刷牙洗臉,拿起眉筆在本就好看的眉尾輕描了描,換了口紅在唇上輕抿了抿,看着鏡子裡一身正裝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想起什麼又快步走進卧室把筆記本放進亞克力盒子放回抽屜才安心出了家門。
刷了員工卡進了辦公樓,怪異的氣息鋪面而來,三個前台竟無一人在工位。
來到部門辦公室發現工位上還是沒有人在崗,看看表自己沒遲到,今天也不是周末啊。
昨天就請了一天假怎麼就這樣了?
難不成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摸不清狀況的鐘魚退出辦公室看了看門牌,沒錯啊,是技術部啊,怎麼會沒人呢?
“鐘魚,你在這發什麼呆?”此時人事經理助理抱着一摞文件夾從打印室出來看到鐘魚在辦公室門口發呆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