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湫煩不勝煩，五月底的時候，她終于帶着丁堰上門拜訪了趙蓉。

她沒讓丁堰帶很重的禮，也沒提前跟趙蓉說，隻說了自己要回去。趙蓉不知趣，中午就用蓮藕炖了些排骨，再炒了些韭黃。

“你這是怎麼回事兒啊？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沒準備什麼菜…”把丁堰安置好，趙蓉到廚房跟何湫咬耳朵，“我該問點什麼、說些什麼啊？”

她臉上是一種混含喜悅的憂愁，“你能想通就好…你看，要不要把兩邊家長見面的時間定一下啊？還是說再等等？”

何湫掀開鍋蓋，沒理會她後面的問題，“這不挺好的嗎？我看你陽台上有剛剪好的蘿蔔幹，拿一把下來涼拌吧，就差不多了。”

“你來拌？”趙蓉樂樂呵呵地去小陽台拿蘿蔔幹。

“我來呗。”何湫爽快答應。

把熟了的蘿蔔幹剪成合适入口的長度，加入蔥段、蒜末，辛辣的香味就已經得已初見了。再加入味精、白砂糖、生抽、香醋、花椒油，最後淋上四五瓢鮮香的辣椒油，就成了。

“開飯吧！将就着吃，挺好的。”

一坐下吃飯，趙蓉的問題就一個接着一個。

“我聽說…你兩邊的生意都挺好的啊？你爸也算是享福了啊…”

問題不算刁鑽，何湫想。

丁堰笑着答：“生意還行。我爸之前動過兩次小手術，就不敢讓他那麼累了。他現在就是帶徒弟，很少自己上手了。”

“那也好那也好，”趙蓉應和着，“你爸累了一輩子了，是該享享清福了。”

她又問，“你蘭姨呢？我之前聽說她在鎮上開了家早餐店，我還沒去過…”

“蘭姨的馄饨挺好吃的。”何湫搶在丁堰之前開口，又給趙蓉夾菜，“這韭黃挺新鮮的，媽你。”

丁堰瞥了何湫一眼，還是笑着回複趙蓉：“是，開了一年多了。生意挺好的，就是有點辛苦。今年招了兩個夥計，我爸現在沒那麼忙了，早上也會過去搭把手。”

“反正總的來說，要比剛開始的時候輕松點了。”

“那挺好，那挺好…”趙蓉在心裡頭默默盤算起來，又笑着示意丁堰，“你多吃點，今天何湫沒跟我說你要來，就沒準備那麼多菜…”

“挺豐盛的。”丁堰笑着回她。“趙姨你也多吃點。”

“哎我聽說你蘭姨的兒子在一小教書？”飯菜還沒吃上幾口，趙蓉又憋不住了，“但我幾次去鎮上都沒見到過。”

“我是聽說他比你大點是不是？大多少？結婚了嘛…”

“不是，你這麼多問題，還讓不讓好好人吃飯了？”何湫把碗擱下，發出一聲脆響。

“好好好，那我不說了不說了，吃飯…”趙蓉呐呐地安撫她。

後面趙蓉故技重施，還想多問幾句，但何湫連着打斷了她好幾次，趙蓉也不好再自讨沒趣了。

何湫打斷趙蓉的時候，丁堰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何湫沒理，把他的手拍開。

吃了飯，丁堰起身要去收拾碗，何湫頭也不擡：“别吧，你去沙發上坐着就行。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

她話裡的攻擊性完全不加遮掩，丁堰的臉色立馬就變了，趙蓉也去扒拉何湫：“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何湫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實話。”

“不好聽是吧？實話都不好聽。”

回去的路上，丁堰一直都沒說話。

何湫有些心虛，瞟了丁堰好幾眼。但丁堰一直看着前面，偶爾偏過來的視線也是落在後視鏡上，并不在她身上作任何停留。

何湫本來還有些愧疚和心虛，但她的目光長久地得不到回應，心頭的火氣也就起來了。

去你的吧，何湫跳下車的時候心想，誰道歉誰是孫子。

丁堰關好車門下車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何湫的影子了。

“不是…”丁堰給氣笑了，“自己做了錯事，哪裡來的底氣有這麼大氣性？”

何湫剛回家，趙蓉的電話就追過來了。

何湫接起電話就沖那邊說：“媽，滿意嗎？”

“也不枉你天天催天天催，我反正是把人給你帶回來了啊。”

“不是你這是做什麼？”趙蓉的語氣有點無所适從的焦慮，“你專門回來氣我的是吧？我是有讓你把丁堰帶回來，可沒讓你把場面弄得那麼尴尬…你沒看到你們走的時候丁堰那個臉色…你搞什麼，啊？”

何湫哼了一聲，“這不就合了你的心意嗎？把丁堰氣得跟我分手，你就可以給我介紹新的對象了。”

“何湫！”趙蓉氣得頭疼，“你怎麼回事啊？！”

“丁堰呢，他怎麼說？你倆沒吵架吧？”

何湫哼了哼，“你甭管了。”

趙蓉又苦口婆心地跟她叨唠了幾句。何湫由着她說，也依然油鹽不進。

挂掉電話之前，何湫還試探性地問了趙蓉一句：“前兩天…何先宏給我來了個電話。”

“怎…怎麼了？他為什麼跟你打電話？”趙蓉聽起來很詫異，但何湫卻敏銳地抓到了她話語裡不明顯的抖動。

“你叫來幫腔的是不是？”何湫是在問她，語氣卻很笃定。

趙蓉的回答也有些心虛：“我沒這個意思的。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你談戀愛了，就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