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的海嘯,是愛人彎垂的眼眸。
昨晚睡前葉哲源吃了兩粒安眠藥,想起Rainco可能又睡不着,讓他也吃了兩顆。
這房子太老,窗戶在昨晚的夜風中被吹開了,葉哲源被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本來想去關上窗戶,但是睜開眼發現Rainco睡得正熟,起了貪心,賴在床上靜靜地盯着Rainco看。
他還沒好好看過Rainco睡熟的樣子。
Rainco的睫毛很長,而且眼尾部分還向上翹,眉毛也好看,像很遠處的阿爾卑斯山脊;皮膚像是藍調的油畫,上面附着幾道細小的傷疤;翻過鼻梁,順着臉型滑了下來,葉哲源的目光落到了Rainco的嘴唇,親上去的時候很軟,一點也不像他這個人,看上去就很生硬,好像不怎麼會說話的樣子。
Rainco一隻手放在枕頭上,另一隻手按着上次中槍的那邊肩膀;葉哲源拉過他在枕頭上的那隻手,輕輕抻開,輕輕将臉貼了上去。
——
“媽,後天有個比賽,你要來看嗎?”
進門時葉母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廳,看到葉哲源終于回家,瞪了他一眼,随後将杯子重重磕在桌上:“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媽呀!你怎麼不幹脆徹底住在外面呢?”
葉哲源像是習慣了,沉默着換好鞋走到葉母面前準備聽訓。
見他這副模樣,葉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每次說你你都是這個死樣子!這麼大了也沒有一點長進!”
葉哲源雙手扣在身前,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杯咖啡上。
“還有,那天那個老先生說,你還談了個男朋友?”
葉哲源目光終于松動,點頭确定。
“你!……”葉母像是被觸到逆鱗,左右打量了一下,最終拿起那本雜志狠狠甩到了葉哲源身上;“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不僅瞞着我談戀愛,你還搞同性戀?你……你要不要臉?我養你這麼大,是要你出去亂搞嗎?你……”
“我沒有亂搞。”葉哲源開口打斷葉母;“在他之前,我沒有談過戀愛。”
“呵!這麼說他還是你的初戀啊!啊?你還玩上純情了?比賽不好好準備,到緊要關頭你掉鍊子我就不說了,你!你搞同性戀?你……你這麼搞說出去丢不丢人?”葉母難得的地站起來罵葉哲源,窗中投進來的光被葉母阻隔,投下一片籠罩住葉哲源的陰影。
“有什麼丢人的?我……”
沒等葉哲源開口,葉母繞過桌椅扇了葉哲源一耳光。
這樣的打葉哲源從小到大沒少挨:說錯話要挨打,彈錯琴要挨打,夾錯菜要挨打,寫錯字要挨打。
葉哲源似乎重重松了口氣,正過臉直視着葉母:“不管怎樣,我是真的喜歡他,而且我已經準備好後天比賽結束之後就跟他去挪威,如果您準備一起,我們可以約法三章,您……”
“葉哲源!你還真是翅膀硬了?敢這麼跟我說話?你……”
“如果不想去,我的所有錢都留給您!”
這次被打斷,葉哲源拔高音量奪回了話語權,順便往旁邊退了一步,從葉母造成的那片陰影裡走了出來。
葉母愣神的間隙,葉哲源已經進房換好衣服出來了,身上穿的,是以前葉母最讨厭他穿的白色衛衣。
“這次回來隻是通知您一下,後天比賽,您也可以來。”
出門,外面正在下太陽雨,細細的雨絲閃着金光,落在葉子上,最終彙聚成一顆水滴,從葉尖滴落,像是一顆眼淚。
來到上次的公園,那座橋下面的“FREE”旁邊,又有人用黑色噴漆寫了一個大大的“LOVE AND ME”。
“自由,愛,和我。”葉哲源輕聲讀了一遍。
對極了!
這行字裡包含了他對生命所有的渴望與期待;這也導緻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一個人,他的步伐逐漸加快,後來慢慢變成跑。
他渴望擁抱,期待親吻。
撲進門的那一刹那,他看到Rainco正站在房間正中央,聽到聲音,轉過身看着葉哲源笑。
葉哲源每次靠近Rainco都有種在夢裡的感覺,很幸福,但又很不真實;因此他總想緊緊抱住Rainco,壞抱着他,心裡才有了一點踏實的感覺。
“怎麼了?”Rainco問。
“沒事,就是覺得,見到你就很開心!”
Rainco也緊緊環抱住葉哲源,吻着他的耳垂:“我也是。”
“……小雨同學,我覺得我們進展太快了。”
“嗯?怎麼太快了?”
“人家談戀愛都是慢慢來的,慢慢培養感情,慢慢了解。”
“那我們也慢慢來?”
“不要,我們就這樣;”葉哲源想到了挪威,“去挪威那邊,我重新正式地追求你,然後再快快的戀愛,然後你再正式地追我,然後再快快地戀愛……”
葉哲源是認真的,他喜歡就這樣不計後果地去愛。
“好。”Rainco喜歡和葉哲源一起做的一切事情。
“後天的比賽你能來嗎?”
“來。”
“那天我有驚喜送給你。”
“好。”
葉哲源摟着Rainco,在他唇上不輕不重的親了一下:“你怎麼了?”
Rainco看着他,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