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籁端着飯菜回了屋,不急不慢地将碗中飯菜吃了幹淨,又去廚房将碗洗淨。路過兩位大娘暫住的廂房時,她在門外觀望了一會兒,房中斷斷續續傳來趙生與戚玉嶂的聲音,聽不真切,但想來他們讨論的無非也就那些事。
回到屋裡,她将戚玉嶂上午買來的花茶泡了一壺,就着花茶,悠哉地望着窗外梨花。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門處終于傳來響動。
“進來罷,門沒闩。”
話落,戚玉嶂推門而入。
“才泡的花茶,嘗一嘗。”封靈籁将倒好的茶遞給戚玉嶂。
戚玉嶂将茶霧吹散,輕抿一口,茶水入口滿齒留香,“手藝不錯!”
“那是戚大夫你買的茶香,我的手藝拙笨得很。”
“謙虛。”
封靈籁嘿嘿一笑,兀自也抿了一口花茶,旋即正色道:“戚玉嶂,陳大娘她們大仇得報,我在這的心願也算了了,明日我準備去臨安城尋找師父留給我的秘籍。”
“明日太匆忙了些,不如再等幾日罷,臨安城不比無名鎮,我們事事需小心謹慎,得好好籌謀一番。”
“有何不同?臨安城是不是很熱鬧啊?高手是不是也很多?”
“是,現今世道内憂外患,小心一些準沒錯,臨安城,彙聚了不少天下英雄豪傑,同時也藏匿着不少雞鳴狗盜之徒。高手如雲,自然不假,可誰又焉知安甯繁華表象之下的暗潮湧動?”
封靈籁滿不在乎:“那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乎那麼多做甚,人就隻有一個腦袋、一顆心,操心自己就好了。你呀,太穩重了些,還是大夫呢,莫不知操心越多,白發便生得越早且越多。”
戚玉嶂溫柔一笑:“是,姑娘所言極是。”又見封靈籁哈欠不斷,他起身作揖:“姑娘早些休息,我便不叨擾了。”
封靈籁強撐起困倦的眼皮,也回禮道:“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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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望春春未盡,擡頭仰夏夏初臨。
天未亮,趙生便來戚玉嶂家接他娘親回家,他們前腳一走,封靈籁殺死割舌兇手的消息便如插了翅一般在村裡傳開。
陳大叔得知消息喜不自勝,旋即宰殺了一頭豬慶祝。他拎着四條新鮮才将宰下的豬腿肉,一路歡欣喜悅地來至戚玉嶂家。
一進門,他便見戚玉嶂坐在梨樹下穿針引線,“戚大夫又在給小曲縫衣裳啊?”
戚玉嶂聞聲,連忙放下手中針線,“陳大叔來接陳大娘嗎?”
“是呀,趙生都将消息告訴我了。”他将四條豬腿拎進戚玉嶂家廚房,“戚大夫,我才殺得豬,新鮮得很,連日多謝你與無名姑娘的相助,這四條豬腿便作謝禮,莫要嫌棄啊。”
“陳大叔言重了,鄰裡互幫互助本就應當的,況且我乃醫者自不會見死不救。這四條豬腿太多了,既為謝禮我便留一條好了,餘下的你拿回去罷。”
陳大叔将豬腿放下,大步往陳大娘養傷的廂房走去,全然不顧身後戚玉嶂推辭之言,“你就拿着罷,一條是給你的謝禮,餘下的便是給無名姑娘和小曲的,你三人四條豬腿不多不多。”
陳大叔背着滿臉笑意的陳大娘出了房,見戚玉嶂仍站在廚房裡,邊走邊道:“戚大夫,晚上記得帶無名姑娘和小曲來我家吃殺豬飯啊,難得大喜的日子,大家慶祝慶祝!”
“好,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大叔接走陳大娘後,封靈籁打着哈欠從房中踱步而出,來至院中便見廚房裡的小曲滿臉喜悅,而一旁的戚玉嶂一臉掩飾不住的苦意。她不禁好奇詢問:“你們在做甚?”
小曲兒性子急,搶先一步,清脆的嗓音帶着幾分孩童特有的歡愉,在空曠的廚房裡回蕩:“美鲛人姐姐,你快些來瞧!這兒有好多好多的豬腿肉呢,白花花的,真是誘人極了!”
封靈籁輕盈地走近,一頭柔順的青絲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幾縷發絲不經意間垂落在肩頭,為她平添了幾分溫婉之氣。
待她站定,目光所及之處的案闆上赫然擺放着四條白嫩嫩的豬腿,它們整齊地排列着,肥瘦相間,光澤誘人,若将它們摞起來,隻怕能堆砌成一座小山般高,散發着誘人的肉香,沒有絲毫腥味,令人垂涎欲滴。
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随即又恢複了平靜,聲音柔和而清澈:“這些豬腿肉,倒是頗為難得,看來今日我們有口福了。”
轉而又對還在愁眉苦臉的戚玉嶂道:“你怎去買了這麼多肉來?我們也才三人,就算頓頓吃肉,沒個十天半月的,根本吃不完。天氣也逐漸熱了,你要如何放?若不及時吃完,那臭了、壞了豈不浪費?”
戚玉嶂雙手一攤,一臉無奈:“陳大叔拿來的,說是給的謝禮,昨夜我與你才商量完,你覺得我會這麼傻買這麼多肉來嗎?”
封靈籁無話可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分些給趙生家罷,他們孤兒寡母又出這檔子事,怪可憐的,等會兒我拎一條給林墨娘,她也是可憐人。”
兩人一拍即合,就此将豬腿肉的去處定了下來。
用過午飯後,戚玉嶂又回到梨樹下繼續穿針引線。
封靈籁靜靜地立在他身後,她冷不丁開口:“看不出啊,你挺賢惠,連女紅也會。小曲常說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今日一瞧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