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彬大喝一聲,刀光如匹練般劈去,卻聽身後紅衣女子厲聲尖叫:“退開!她劍上淬了毒……”
趙彬慌忙橫刀格擋,卻見雪月劍如靈蛇般繞過刀鋒,寒芒直取咽喉。他倉促側身,劍尖仍在他頸側劃開一道細線。血珠尚未滲出,皮膚已然泛起詭異的青紫色。
“好快的劍!”人群中傳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封靈籁旋身收劍,衣袂翩然垂落。她環視衆人,淡淡道:“現在,可還有人要奪劍?”
洞窟内死寂如墓。
忽然,一陣清脆的掌聲從陰影處傳來。衆人驚惶回首,隻見一名身着绛紫錦袍的少年斜倚石壁,腰間玉佩随着他的動作叮咚作響。
“精彩。”少年撫掌而笑,火光映得他眉眼如畫,“姑娘的劍的确很快!不過......”他突然掏出一柄鐵扇,眼底閃過一絲興奮,“若我非要借劍一觀呢?”
封靈籁劍尖指向少年,譏笑道:“那就看閣下的命,夠不夠硬了。”
少年不慌不忙地展開折扇,踏着滿地血漬向前兩步:“姑娘誤會了。在下隻是好奇……”折扇輕轉,露出刻着“千裡江山圖”的扇面,“究竟是何等神兵,值得滿江湖英雄豪傑前赴後繼?”
“我真是不懂你們,拼上性命,就為看一柄尋常的劍?”封靈籁冷笑道。
突然,一陣凄厲的笛聲刺破洞窟。那音調忽高忽低,竟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封靈籁神色驟變,将雪月劍歸鞘,人已化作一道白影掠向寒潭中央的玉台。
整座洞窟驟然劇烈震顫,幽深的潭水翻湧沸騰,瑩白玉台劇烈晃動,碎石簌簌墜落。
“快逃!洞要塌了!”人群中爆發出凄厲的尖叫。
“攔住她!快攔住她!”數道身影踉跄撲來,“谷主令早在幾十年前就已損毀,雪月劍一旦墜入心淵,就永世不得再現了!”
封靈籁卻置若罔聞,她雙手緊握雪月劍,劍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狠狠刺入玉台中央。劍身沒入的瞬間,整座洞窟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仿佛遠古巨獸的怒吼。
潭水驟然炸開,銀白色的水浪如熔岩般噴薄而起。玉台表面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刺目的白光從裂隙中迸射,将整個洞窟照得如同白晝。
“不!!!”無數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洞中回蕩。
在那令人目眩的白光中,粗重的玄鐵鎖鍊如同慈母般溫柔纏繞,将失而複得的雪月劍緊緊“擁抱”。鎖鍊碰撞的铿锵聲中,隐約傳來如泣如訴的嗡鳴。
在衆人絕望的哭嚎與山崩地裂的轟鳴聲中,那座承載着劍魂谷傳說的玉台,緩緩沉入漆黑如墨的潭水深處,最終消失在翻湧的漩渦之中。
封靈籁足尖一點,身形如流雲般掠向出口。身後哭嚎震天,她卻充耳不聞,隻在崩塌的亂石間縱躍如飛,衣袂翻卷似驚鴻。
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轉眼便被山崩地裂的轟鳴吞噬殆盡。
那紫衣少年反應極快,幾乎與封靈籁同時沖向出口。眼見天光近在咫尺,他正欲縱身躍出,忽覺腳踝一緊。
封靈籁五指如鐵鉗般扣住他的腿,竟将他生生拽回,反手抛向身後無盡的黑暗。
“轟!!!”
整座山體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轟然塌陷,煙塵如巨龍騰空而起。
封靈籁單膝跪地,劇烈喘息着。“斬萬難”斜插在身側,刀身上猩紅的暗紋正如退潮般緩緩消褪。
若衣收回水袖,娉婷立于她面前。那雙含笑的眸子溫柔似水,朱唇輕啟:“好險呢,差一點......”她俯身拭去封靈籁額間血迹,“就要給你收屍了。”
封靈籁擡眸,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閻王還收不了我。”她撐着刀柄緩緩站起,身形雖有些踉跄,眼神卻銳利如初。
遠處,崩塌的山體仍在轟鳴,碎石滾落聲不絕于耳。煙塵彌漫間,隐約可見幾道狼狽逃竄的身影,是方才僥幸逃生的幸存者。
若衣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輕笑一聲:“那幾個漏網之魚,要追嗎?”
封靈籁垂眸,指尖撫過“斬萬難”的刀鋒,淡淡道:“不必了,讓他們回去報信也好。”她擡首望向天際,暮色已沉,殘陽如血,“反正......早死晚死有什麼分别。”
若衣眨了眨眼,忽然湊近她耳畔,吐氣如蘭:“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謝我?若不是我及時接應,你可真要葬身山腹了。”
封靈籁側身避開她的親近,語氣淡漠:“你我各取所需,談何謝字?”說罷,她收刀入鞘,轉身朝密林深處走去。
若衣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更深:“真是無情啊......”她衣袖輕揚,身影如煙般飄然跟上,“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
客棧内,昏黃的燭火搖曳不定,映照着封靈籁蒼白的面容。她咬着繃帶的一端,利落地将傷口纏緊,殷紅的血迹仍在白布上緩緩洇開。
若衣斜倚在木桌對面,指尖的骨笛轉得飛快,在燭光下劃出一道道森白的殘影。她微微眯起眼,語調慵懶:“你要我辦的事,可都給你辦妥了。”
封靈籁依舊低着頭,手指在繃帶末端打了個結,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淡:“多謝。”
若衣輕笑一聲,骨笛在她掌心驟然停住,笛尾輕輕敲了敲桌面:“就這?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幫你辦妥,你一句‘多謝’就完了?”
封靈籁終于擡眸,漆黑的眼瞳如深潭般幽冷:“那你想要什麼?”
若衣歪了歪頭,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如……先告訴我,你接下的目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