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身形踉跄,被小九半拖半拽地向密道入口奔去。
密道隐藏在書房後的暗格之中,平日裡鮮有人知,本是作為緊急避難之用。此刻,卻成了他們唯一的生機。
暗格開啟時發出“咔嗒”輕響,在死寂的廳堂裡格外刺耳。
封靈籁并未追擊,猩紅的裙裾紋絲不動,隻是站在原地,她輕擡手腕,刀刃折射的寒光在她瓷白的臉上遊走,“這遊戲才剛開始呢。”
副堂主勾玉突然暴起。
他右臂的傷口汩汩冒着血泡,卻硬是用左臂撐地,拖着殘軀擋在了封靈籁面前。被血染紅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妖女!”這一聲怒吼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你休想得逞!”
言罷,拼盡全力向封靈籁撲去。
封靈籁眉微蹙,她沒料到勾玉竟會如此決絕。但見她身形未動,刀光如月華傾瀉,輕巧地避開勾玉的撲擊,擡腿猛踢向他,他便如斷線風筝般倒飛數丈,重重摔在屋外石地上。
“蚍蜉撼樹。”封靈籁朱唇輕啟,聲音冷若冰霜。
*
密道入口近在咫尺,小九卻覺得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堂主的身影在昏暗的甬道中蹒跚前行,枯瘦的手指扶着濕滑的石壁,發出粗重的喘息。
小九頻頻回首,見封靈籁并未追來,卻隐隐覺得這片刻安甯反而透着詭異。甬道深處的水滴聲像是催命的更漏,令他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
“再快些!”他壓低聲音,攙着堂主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
當石門終于轟然閉合,小九脫力般倚在冰冷的石壁上。胸膛劇烈起伏間,大口喘息,心中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對未知的恐懼。
“堂主...…”他聲音發顫,卻見堂主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枯枝般的手顫抖着探入懷中,取出一枚青銅鑰匙塞給小九。
“這是……”小九低頭看着鑰匙上蟠虺紋在幽暗中若隐若現,觸之生寒。
“密道盡頭有間密室,”堂主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裡面藏着本堂最重要的秘密。若我今日難逃此劫,你務必……”
話音未落,密道深處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咔嗒聲。
小九與堂主渾身一僵,這聲音不該出現在這個方向。他們猛地轉身,隻見十餘步外的石壁上,一道暗門正緩緩開啟。
封靈籁倚在門邊,月光石幽藍的光暈映着她半邊臉龐,投下詭谲的陰影:“你覺得你們帶着雪月劍逃得掉嗎?”
小九猛地攥緊拳頭,他眼中燃着兩簇怒火,聲音卻比封靈籁更冷:“放你的狗屁!雪月劍根本不在我們手上!”
封靈籁指尖輕輕摩挲着月光石,幽藍的光暈在她眸中流轉,襯得那笑意愈發森寒:“你覺得白骨觀會在意真相?江湖上那些蠢貨,又有誰在乎事實?”她忽地低笑一聲,聲音如毒蛇吐信,“他們隻會認定——彎月堂不僅奪了雪月劍,還屠了白骨觀五位頂尖殺手。”
小九的心頭猛地一緊,他深知封靈籁所言非虛。江湖謠言如野火燎原,一旦燃起,便難以熄滅,而真相往往被埋沒在無盡的猜疑與仇恨之中。
他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所以…你是故意栽贓陷害,雪月劍也的确被你沉入劍魂谷心淵之下。不僅白骨觀的五位頂尖殺手死在你手上,一月前的劍魂谷心淵洞崩塌也是你所為。你…你用雪月劍做餌,輕易便殺掉了江湖中幾大勢力派去的精英,你…真是好手段!”
封靈籁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卻不回答。月光石的光芒在她臉上跳躍,為她那陰冷的表情添上了一抹詭異的美:“啧啧,瞧你說得。這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之地,你們這些拿錢買命的劊子手,莫非真以為手上沾的血,永遠不必償還?”
正當小九急聲反駁之際,封靈籁忽然将月光石往空中一抛,刀光一閃,幽藍光暈霎時化作漫天流螢。
她閃身欺近小九他們,單手提起彎月堂堂主的後領,足尖一點便往密道深處疾掠而去。
“站住!”小九厲喝方出,忽聞身後傳來金屬輕響。他猛然回首,隻見數道黑影自封靈籁方才駐足的暗門後緩緩浮現。
月光石殘餘的幽藍映照下,那些黑影猶如從地府爬出的惡鬼,黑袍下隐約可見森白指骨按在兵器之上。
小九瞳孔驟縮,他終于明白這女人為何要拖延時間了。
“現在交出雪月劍,我留你們全屍。”為首的黑袍人撫過腰間淬毒的銀鍊,鍊尾綴着的骷髅鈴铛随着他的動作發出瘆人的脆響。
他身後三道黑影無聲踏出,手中提着的赫然是彎月堂副堂主與左右護法的頭顱。鮮血正順着發絲滴落,在密道石地上綻開出朵朵妖異的血蓮。
小九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劍鋒斜指地面,寒芒在幽暗中劃出半弧。“留全屍?”他嗓音低沉,卻字字如刃,“就憑你們這幾條見不得光的野狗?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卻不知自己一番努力為她人做了嫁衣!”
話音未落,黑袍人腰間的骷髅鈴铛驟然暴響。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淬毒的銀鍊撕裂空氣,直取小九咽喉。
他倉皇擡劍抵擋,劍光如霜,刹那間劈開兩道襲來的銀鍊。
而第三道卻刁鑽至極,鍊尾骷髅張口噴出一蓬腥綠毒霧。他旋身後仰,毒霧擦着鼻尖掠過,身後石壁竟被蝕出蜂窩般的孔洞。
“真是一群蠢豬!”他足尖點地急退,劍鋒橫擋胸前,“如此不明真僞…難怪……”
“難怪什麼?”首領黑袍人問道。